苏君炎睁眼。</p>

他这一眼睁开，看到的已经不是无穷无尽的深渊。</p>

他这一眼睁开，那些似真似幻的阎罗梦魇尽数消散。</p>

他这一眼睁开，看到的已是真实世界之后的世界。</p>

是千丝万缕的精神之网构筑的阎罗地狱，它们共同操控着巨量的大恐怖，围拢在苏君炎的身周，像是浓密的乌云，又像是无形的大山。</p>

可是苏君炎已经看到了，他看到了那些连结的精神世界，还有它们的种种破绽。</p>

所以他不会再坠入无穷的深渊，他已经看破了。</p>

他的眼中有神。</p>

他这一眼睁开，眼中是火，是世界尽头。</p>

是在火中不停燃烧直到重生直上无尽高天的凤凰！</p>

他看向雷斯特，第三次和他对视。</p>

以世界尽头，对无间地狱。</p>

谁胜？谁负？</p>

“咚——”雷斯特蓦然退步，一步退下，发出了仿佛艰难到了极致，像是肩扛了数座大山的重压的巨大脚步声。</p>

他这一步退下，那无形的隐藏于真实世界背后的精神世界开始崩塌。</p>

“咚——”他退下第二步。</p>

第二步退下，那些一直在不停嚎叫，挣扎的人总算是平复了一些，那些沉浸在幻境中的人也从幻境中逐渐发现真实。</p>

“咚——”第三步。</p>

第三步退下，很多人已经知道雷斯特败了，因为那些人都已经不再痛苦，仿佛苦难都已经过去。</p>

而一切的中心苏君炎，则从最开始的如负千钧中猛然挺身，有勃勃不尽的气正在从他的身体里喷发出来。</p>

到底，苏君炎的眼睛里有什么？</p>

是什么可以让他勃发出那样不息的气？</p>

是火。</p>

雷斯特退下第三步，张开嘴巴，整个人的头仰天而起，他发不出一声，也不敢再和苏君炎对视。</p>

他觉得疲惫，衰弱，只想睡去。</p>

他的整个人开始朝着地面倒去，像是正在坠落向某些看不见的深渊。</p>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觉得世界越来越不可测，像是回到了最初生时。</p>

恍惚间，他记起了片刻前的那一瞥，那一瞥，他看清了，苏君炎那如火的眼眸里的东西。</p>

那是万千桐木森然而立，是千万火风震翅而起。</p>

那是……什么样的浩大景象？</p>

“咚——”他终于，落地了。</p>

之后很多天，雷斯特都神志不清，只知道重复火火火三个字，而就算是在很多年以后，雷斯特偶然午夜梦回，也仍会想起今日这一瞥，然后汗出如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