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死死瞪着双眸，惊恐的看着这一幕，他感到自己呼吸都要凝固了。即使十四年过去，每每会想起那一幕，王德都会恐惧的一阵颤栗。</p>
“你给我注射的是什么东西？”穆念虚弱问道。</p>
修长柔弱的食指在穆念脸颊划过，顾耀张嘴冷冷吐出七个字：</p>
“艾滋病人的…血液”</p>
听到这话，穆念眼神瞬间变得惊恐，那目光，是王德这一辈子到死都忘不了。</p>
……</p>
“老爷”</p>
“是王德无能，若我当年便将实情说出来，夫人她…她就不会死了”王德跪在地上，回想起那一幕，他哭得泪流满面。</p>
顾星云坐在椅子上，双目看着前方，眼神开始飘忽不定。</p>
“老师？”王德见顾星云这副模样，担忧喊了一声。</p>
顾星云艰难侧头，看着王德那张老泪纵横的脸，此时心里，那是五味杂陈。“你刚说的…都是真的？”顾星云哆哆嗦嗦开口，眼里悔恨与悲痛聚集。</p>
王德咬牙点点头，狠狠的一点头，声音颤抖说道：“是”说罢，王德深深低下脑袋。</p>
内心的不安与良心的谴责时时刻刻跟随在王德左右，每每看到顾星云狠骂顾探的时候，他的良心都在谴责自己。那孩子何其无辜，自己的妈妈被人这般侮辱残害而死，他只是放了条小毒蛇将顾耀腿给咬废了而已，若真论狠辣程度，他十个顾探也不及一个顾耀。</p>
得到王德的肯定回答，顾星云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胸膛高跌起伏，那模样像是不能呼吸一样。</p>
“扶我…起身。”顾星云哆嗦着嘴皮子开口。</p>
“是。”王德从地上起来，扶着顾星云起身。以前想要搀扶其顾星云并不需要多大的力，可这次，王德还要咬咬牙才能将他搀扶起。</p>
起身，由王德搀扶着，顾星云勉强走了两步，双腿哆嗦的像筛子，摇摇晃晃极其不稳。</p>
“老爷…小心些。”</p>
晨曦里，顾星云高大的身影第一次变得寂寥而孤独。像是年迈垂老的朽木，经不起风霜的吹打。</p>
门外，三四多月季花开的正艳，顾星云看着那花，仿佛又看到了穆念。</p>
她还是第一次初见的模样，一袭红裙及膝，柔美黑发搭在她的双肩。她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红酒，那张单是看一眼就令人心醉的容颜永远是美丽的，水灵灵的，精致的动人。顾星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呆滞了好半天。</p>
原来这世间还有生得这般水灵漂亮的女子。尽管这女子接近自己是带着目的的。</p>
“顾先生，酒可不是好东西。”穆念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奉承话。</p>
他问：“怎么说？”</p>
穆念摇晃着酒杯中的红液体朝顾星云走来，她美目噙笑，笑意迷人。那模样，看了就让顾星云心痒痒。“酒喝多了，会乱性的。”</p>
顺势将穆念纤细的腰肢搂紧怀里，他在她的发丝嗅到了玫瑰芬香。玫瑰香味，是馥郁的，令人沉醉的，一如她这人。</p>
“从来就没有酒后乱性这一说法，乱的，是人心。”</p>
穆念浅笑，精致的小嘴吐出诱惑的字眼。“所以，念儿拨弄了你的心，是吗？”</p>
是吗？当然是的。</p>
顾星云跟原配感情是极好的，原配死后那一年，他过得昏昏沉沉，日日买酒饮醉，还得在孩子们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遇到穆念，是他的荣幸，亦是他的不幸。</p>
至今顾星云都还记得事赶走穆念前，他与她相处的场景。</p>
那是在孤山上，秋天，枫叶尽染殷红，穆念单薄消瘦的身子站在山顶，睥睨着下方豪华气派的顾家。顾星云站在她的身后，搂着怀中消瘦得几乎没有重量的穆念，他说道：“你真瘦，念儿。”</p>
穆念轻笑一声，开口说话，声音无端的凄凉。“星云，你爱我吗？”</p>
想也没想，顾星云点头。“当然爱。”若说一开始他只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这些年朝夕相处下来，她已是顾星云戒不掉的毒了。</p>
“那你相信我吗？”</p>
顾星云当时不知道她为何会问这么一句，点点头，道：“相信”相信二字，顾星云说得很肯定。可现在想来，顾星云真想一巴掌扇死自己。</p>
你信她，就不会在顾耀说穆念在外面跟别的男人厮混还染了性病以后，那般狠绝的对待她。</p>
顾星云啊，你真他妈不是个东西</p>
“星云，你了解顾耀吗？”</p>
“了解。”顾星云自认为自己是了解顾耀的，其实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对自己这个大儿子一点也不了解。</p>
人面兽心，优雅笑着的恶魔。这才是顾耀的真实面目。</p>
穆念凄凉一笑，声音惆怅道：“星云，人是一个复杂的生物。你自以为了解透彻的某个人，其实，你一点也不了解。披着羊皮的狼，比毒蛇更可怕。”这是穆念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p>
……</p>
“披着羊皮的人，比毒蛇更可怕…”一步步慢慢走着，顾星云忽然低声呢喃道这么一句。</p>
王德一震，这话说的是谁，他是知道的。</p>
眼见就快走到屋内了，就在此时，顾星云心脏忽然抽搐的疼痛。</p>
“啊”捂着心脏，顾星云痛叫一声。</p>
王德一惊，“怎么了老爷？”</p>
心脏抽搐疼痛之感更甚，顾星云老眼眯了眯，直接一头往后栽倒在地。</p>
王德眼疾手快接住顾星云，抱着他像火箭一般迅速冲进屋内。</p>
“林妈，快打电话叫麦医生来”王德惊呼，赶紧将昏迷的顾星云抱进怀里。</p>
……</p>
顾爵刚接手顾耀的事务，屁股还没坐热，又被王德一个电话召唤回家。</p>
路上，顾探打电话询问顾爵工作是否还适应，顾爵火急火燎开着车，嚷了一句爸爸出事了，挂了电话直冲回顾家。</p>
到家，麦医生刚好下楼。</p>
“麦医生，我爸爸他怎么会忽然晕倒？”顾星云心脏有问题，但并不严重，上一次晕倒还是穆念那件事。</p>
麦医生耸耸肩，“没多大的事，就是惊吓过多，修养些时日就好。”</p>
顾爵看了眼王德，沉声问道：“王管家，我爸爸受了什么惊吓？”</p>
王德面色发难，顾爵挑眉，那张无赖的脸上第一次对王德露出威胁意味。“你不说？”顾爵眯眯眼，王德顶不住，只好将给顾星云说的那些话原述传达给顾爵。</p>
听完王德的话，顾爵脸色逐渐变得震惊。</p>
“大哥他怎么会做出那种事？”顾爵喃喃开口，那些事，畜生都做不出来啊</p>
“二少爷，这都是真的。那日小小少爷中枪，也是大少爷安排我带那个杀手进场出场的。”这事，便是王德这次说出真相的主要原因。</p>
害了大的，现在连小的也不放过。王德再不说出实情，还不知道往后会发生些什么事。</p>
顾爵不可置信摇摇头，捂住嘴转身，面色仓皇逃离王德身边。</p>
这消息，他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p>
自己的亲生哥哥对自己的弟弟，自己的侄子，自己的后妈做出这等事，这事顾爵想都不敢想的。穆念来顾家的时候，顾爵才三岁，说实在的，顾爵已经将穆念当成了自己的亲妈妈。那个女人，总是那么温柔，无论对谁都是善良的。</p>
大哥，你怎么会是这种人？</p>
依靠在电梯边上，顾爵看着镜中那个一脸不可置信的自己，心沉到谷底。顾爵，承认吧，你的大哥就是那种人</p>
两兄弟相残，最痛苦的其实是顾爵。</p>
他何其无辜，被夹在两人中间，出不去，进不得。</p>
“三少爷，你怎么回来了？”</p>
看见被人用担架抬着进来的顾探，王德是惊讶且恐惧的。每次见到顾探，他的心情都是这般复杂的。</p>
大概是因为愧疚吧。</p>
顾探受伤严重不能下地走路，听到顾爵那句爸爸出事了，顾探竟然坐不住了。他想，他只是想来看看老头子是不是死了。</p>
“我来看看那老头子死了没”</p>
苏诺贤站在顾探蓝厥等人身后，听到顾探这话他嘴角狠狠一抽。想来看看他就直说吧，干嘛说的这么别扭。</p>
蓝厥打开轮椅，将顾探抱到轮椅上放下，推着他上楼。苏诺贤抿唇跟在顾探身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来顾家了。</p>
“二少爷，三少爷来了”</p>
王德敲门，里面的顾爵一愣。看看病床上昏迷着，嘴里一直嚷嚷着老大念儿小探的顾星云，想了想，还是起身自己出了房间。</p>
“三弟，你怎么来了？”</p>
顾爵小心翼翼关上门，不让顾探窥探见里面的情形。</p>
顾探眯眯眼，也不强求。</p>
“还没死？”顾探瞥了眼紧关的房门，问道。</p>
顾爵无奈一笑，“三弟，好好说话”</p>
顾探敛眉，潋滟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不让我进去？”这老头子是生了什么毛病，还不能见人了？顾爵靠在门边，摇摇头。那模样好像是在说，没得商量。</p>
“小探…”忽然，病房内的顾星云大声呓语一声，屋内又陷入一片寂静。</p>
听到小探这名字，顾探身子狠狠一怔。里面那男人，已经十四年没有叫过他小探了。十四年前，顾星云经常会抱着顾探，说着：小探，爸爸送你去上学好不好？小探，爸爸带你跟哥哥们一起去游乐场玩好不好？小探，看看爸爸给你买的礼物你还喜欢吗？</p>
顾探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些时光，可刚才顾星云这一声小探，竟然勾引他诸多回忆。回忆越美好，现实就越残酷。</p>
“小探，对不起”沉寂片刻的屋内，又响起顾星云的声音。</p>
顾探面无表情听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p>
“小探…”</p>
“小探…”</p>
没有人知道，里面床上躺着的那人，睡梦中已经泪流满面了。</p>
顾探听着，仰头对蓝厥说了声。“走吧。”他声音淡漠，没多大的情绪。</p>
蓝厥闻声，听从命令推着轮椅下楼。顾爵见状，一个侧身挡在顾探身前。顾探仰头看着他，不解其意。</p>
“三弟，穆姨那些事，我听王管家说了。”</p>
听闻此言，顾探脸色一变，刚还面无表情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瞧见他这反应，王德受了惊吓，低头不敢看顾探一眼。</p>
“王德，你知道当年那些事？”顾探问道，声音冷的比南方的冬天还要刺骨。</p>
王德诚惶诚恐点点头，“我曾经无意间撞见了大少爷跟夫人…”话到此处，已无需再多说什么。</p>
“啪”</p>
顾探一拳砸在轮椅手把上，手把应声段成两截。王德眼皮子挑了挑，额头冷汗连连。</p>
“你明知道，当年为何不开口告诉顾星云？王德，当时你若道出真相，我妈妈就不会含冤孤零零一个人死去”顾探双手紧握成拳，额头青筋毕现。暴露，在他的脸上游走。</p>
苏诺贤安静站在顾探身后，那颗小心脏为他的爹地隐隐作痛。</p>
“三少爷，我…我…”王德我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p>
顾探目光凶恶似野狼，扭头看了眼蓝厥，顾探冷声道：“杀了他”闻言，王德惊出一声冷汗，他双膝跪地，哀嚎着顾探不要杀他。</p>
“三少爷，我求求你放了我。”</p>
“大少爷不让我说，我一旦说了，他就要杀了我”</p>
“三少爷，我求求你，老奴愿意出面指证大少爷的罪过，我只求你放过我啊”跪在地上，双手卑微地拽着顾探的裤腿，王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狼狈至极。</p>
顾探冷着脸听他声声控诉，他眼里的杀机没有减弱，倒是更浓了几分。“蓝厥。”</p>
“是”蓝厥掏出手枪，子弹早已上膛。黑幽幽的枪口对着王德，只等顾探一声令下。</p>
“三弟”</p>
“王德的确有错，你应该将他讲给警察。杀了王德，你便成了杀人犯”顾爵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挡在王德身前，只希望顾探不要一时冲动做了傻事。</p>
顾探眯眼看了眼顾爵，冷声说了两个字，“滚开。”顾爵不依，依旧挡在王德面前。</p>
“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杀了”一把夺过蓝厥手里枪，顾探将枪口对着顾爵，他眼神冷的不近人情。“二哥，我数到三，你若不让开，我便将你一起杀了。”</p>
顾爵咬咬牙，准备以死逼迫。</p>
“一”</p>
“二”</p>
数到二，顾爵还是一脸坚决挡在王德身前。苏诺贤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开口说什么，不过他笑脸上那几丝紧张也显示着此时他心里的紧张。</p>
顾探目光一狠，最后一个字脱出口。“三”</p>
顾爵还是挡在王德身前，不让开。</p>
食指在扳机上摸了摸，顾探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还是收回了枪支。</p>
“二哥，你赢了”</p>
顾探对顾爵下不了杀手，杀了顾爵，自己跟那顾耀又有什么区别？见顾探收起枪支，苏诺贤轻呼一口气。他的爹地，没有让他失望。</p>
“王德，你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p>
“老奴知道。”王德惊心未定，有气无力应了声。</p>
顾探扫了眼王德，又深深看了眼顾爵，转身，任由蓝厥推着他，出了顾家。</p>
“诺诺”顾爵摸摸头顶的冷汗，开口叫住了苏诺贤。苏诺贤转身，看着顾爵，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p>
顾爵想了想，开口道：“诺诺，身体好些了，二伯接你来家里玩好不好？”苏诺贤抿唇不语，他在等顾探的回答。蓝厥推着顾探向电梯口走去，没有回头。</p>
“诺诺，你爷爷他这一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二伯现在要上班，没时间陪爷爷。你过来，陪你爷爷说说话好不好？”顾爵目光带着希翼，顾星云喜欢这孙子，即使他不说，顾爵也知道。</p>
滚动的轮椅停下，顾探扭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跟一脸期待得到回应的顾爵。</p>
“eric，还不快跟上来？”闻言，苏诺贤慢步优雅走到顾探身边。他身上伤还没好，走路还有些慢。</p>
见顾探将苏诺贤叫走，顾爵有些失望。</p>
“eric，你喜欢这里吗？”顾探拉着苏诺贤的手，轻声询问。</p>
苏诺贤摇摇头，又点点头。顾星云跟顾探关系不好，但顾星云作为一个爷爷，还是不错的。“想。”</p>
听到这个想字，顾爵失望的脸上又浮现出几抹期待来。</p>
现在，就等顾探说句肯定话了。</p>
“这样吧，今天回去给你妈咪说说，明天晚上就来二伯这里，好不好？”顾探愿意送苏诺贤来这里，可不单单是来玩的。他们，还有事没有处理好。</p>
“好。”</p>
苏诺贤点点头，父子两挤眉弄眼，彼此会心一笑。</p>
顾爵看着奸笑的两父子，满头雾水。不过诺诺能来家里住上一段时间，这对顾星云来说，该是一个好消息。</p>
－－－－－－题外话－－－－－－</p>
没有领奖的快些留言哈</p>
乃们看到这张可不要觉得虐，很快老大就要领盒饭了，咱们三儿不杀老二，那是因为他讨厌自己成为顾耀那样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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