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集 西施迷案(2 / 2)

智、赵、魏、韩四卿,闻说齐国田氏弑君专政,而诸侯皆莫能讨,于是纷起仿效,私自立议,据地并土,兼吞公室,以为封邑。

晋出公之邑,便如周天子封国一般每况愈下,渐渐少于四卿,亦自无可奈何。

单说正卿赵鞅,号为赵简子。长子或叫伯鲁,立为世子;幼子名唤毋恤,贱婢所生,故此不为赵鞅所喜。

时有道家方士姑布子卿,以善相闻名天下。这日游方来至绛都,至府拜访赵鞅,赵简子盛情相待,并请其遍相诸子,各说将来事业成就。

姑布子卿挨个相过,说道:休怪某直言,诸位令郎,除幼子毋恤,其余无能过将军者。

赵鞅闻听此言,似信不信。于是待姑布子卿告辞之后,悉召诸子至殿,叩其学问。诸子大都吞吞吐吐,只有毋恤有问必答。赵鞅始知其贤,乃废伯鲁,而立毋恤。

便在吴国灭亡次年,晋军伐齐,以智瑶为将,兵至犁丘,与齐国上卿高无丕对峙。

两军对圆,彼此开战,智瑶身先士卒,作战勇猛,驱车直入齐阵。晋军见主帅如此奋不顾身,个个拼死向前,齐军招架不住,大败而归。

智瑶亲手俘虏齐国大夫颜庚,晋军获胜班师。

数年之后,智瑶再次出兵,讨伐郑国,率军进驻桐丘。

郑国向齐国求救,陈恒子男常率军救援郑国。智瑶不愿与齐国结仇太深,闻而撤兵,但对陈氏援郑大为不满。临撤军前,便派使臣前往齐营,数说陈恒之罪。

晋使至营入帐,昂然说道:我家元帅在出兵之前占卜,与郑国之战必胜,惜未卜能遇齐军。晋国伐郑,其实只为问罪郑国灭陈之事,亦是为你陈氏主持公道。未料你齐国陈氏反助仇伐亲,未知是何意哉?

晋使说罢,告辞便走。陈恒子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越明年,智伯再欲伐郑,约会其余三卿,请各出家甲随征。赵鞅当时正在患疾,便使世子赵毋恤代往。行军途中,智伯夜宴诸将,强命毋恤饮酒,赵毋恤以不能饮婉辞。

智伯酒醉大怒,便以酒斝投掷毋恤之面。赵毋恤面伤出血,还于本营。

赵氏将士眼见少主被欺,俱都大怒,便欲起兵造反,攻打智伯家兵。

赵毋恤道:忍此小耻,方能谋大事。

诸将见少主肯容,只得作罢。

次日拔营起程,四卿同伐郑国,最终获胜,凯旋而归。智伯恐赵毋恤揭发自己酒后无德,反而恶人先告状,在朝堂上便向赵简子诬告赵毋恤不尊长辈,对己无理。

赵鞅还府,鞭责毋恤,命向智伯谢罪。赵毋恤并无辩解,心中怀怨,自此与智伯有隙。

晋定公三十六年,赵鞅病笃,昏迷五日。醒后回光反照,命召毋恤至于榻前,嘱道:异日赵氏有难,惟晋阳城可恃以自安,汝可识之。

叮嘱已毕,瞑目而卒。赵毋恤继立为赵氏宗主,是为赵襄子。

晋出公愤恨四卿专横,闻说赵鞅已死,以为良机已至,遂密使人乞兵于齐、鲁二侯,请借两国之兵,相助自己讨伐四卿。

齐国田氏及鲁国三桓不约而同,非但不允出兵相助,反遣使密告于智伯。

智瑶大怒,会同韩康子虎,魏桓子驹,赵襄子毋恤,集合四家之众,反而讨伐出公。

晋出公此时欲哭无泪,不敌四家势众,遂弃国而走,出奔于齐。出公既被赶走,智伯便与韩、赵、魏三家商议,复立昭公之曾孙姬骄为晋君,是为晋哀公。

自此晋国军政大权,尽都归于智伯瑶之手。

镜头闪回,补叙智伯来历。

智伯名瑶,因谥号为襄,故称智襄子,乃智武子智罃后裔,智文子智跞之孙,智宣子徐吾之子,智氏家族第三位正卿。

智徐吾欲建嗣子,因喜子瑶聪明多智,谋于族人智果:吾欲立适子,卿谓子瑶何如?

智果立即答道:瑶不如宵!

徐吾奇道:子宵才智,皆逊于瑶多矣,卿如何劝我弃智立愚?

智果摇头:能保家族福祚绵延者,不在智愚。子瑶自有五长,惟有一短。五长者,乃美须长大过人,善于射御过人,多具技艺过人,强毅果敢过人,智巧便给过人。然而贪残不仁,是其一短。若以五长凌人,而济以不仁,则谁能容之?若果立子瑶,智宗必灭于其手!

徐吾不以为然,竟立智瑶。

智果叹道:我若不改适别族,惧随其波而溺也!

乃贿赂太史,求改氏谱,自此之后改称辅氏,宣布与智氏脱离亲族关系。

赵鞅病故,智瑶继为执政正卿,由是独专晋政,高居四卿之首。便仗内有智开、智国等肺腑之亲,外有絺疵、豫让等忠谋之士,权尊势重,遂渐有代晋自立之志。

画外单:此时中原诸侯,已从春秋争霸战争,过度为战国时期混战,齐、晋、楚、越四强并立,战国格局雏形初具。四强之中,晋、齐、楚乃是老牌强国,越国是属新兴势力;晋国虽然仍属最强,却因政出私门,因而战力大减,已远不如文、襄、悼三代霸主风光。智瑶此时初涉政坛,亦如赵鞅当年,意欲匡扶晋国霸权,并发扬智氏三代正卿辉煌。

周元王七年,一代兵圣孙武逝世,所著《孙子兵法》十三篇去向不明。

与此同年,卫侯姬辄为加强公室,打击诸大夫私家势力,威胁要处大夫褚师比肜刑,又夺取公孙弥牟封邑,剥夺司寇卫亥职权。众卿闻此,皆都离心。

卫侯又大兴土木,修筑新都濮阳,并残酷剥削压迫筑城工匠。

褚师比、公孙弥牟等诸大夫见此,趁机联合鼓动工匠暴动,赶走卫侯。

卫侯姬辄出居城钮(今河南滑县东),复将徒众化整为零,以大夫祝史挥为内应,企图袭扰濮阳。未料行事不密,却被公孙弥牟觉察,遂将祝史挥遣送出城。

卫出公图谋复国失败,得知各国诸侯正在越国聚会,便派祝史挥前往越国,向越王请求救兵。越王应允卫出公所请,乃派大夫皋如、舌庸为将,鲁大夫叔孙舒,宋大夫氏筏为副,分率鲁、越、宋三国联军,进攻卫都濮阳。联军攻至外州,大肆抢掠。

卫国诸大夫闻说三国联军来伐,各出家甲私兵出城抵抗,一战而至大败。

卫出公兵至濮阳城郊,为泄私愤,发掘褚师比父亲褚师定子之墓,焚烧棺材骸骨。卫大夫公孙弥牟与联军中越国大将皋如有旧,遂派王孙齐暗地拜见,重金收买,贿其撤兵。

皋如既受重贿,于是止兵不前,不再护送卫辄进城。卫国诸大夫大开城门,摆出迎接卫侯辄还国架式,但在城头部署军队,严加戒备,整兵以待。

越、鲁、宋三国联军退走,卫侯辄由此不敢入城,只得返回城钮。公子黔复与诸大夫赶走出公之子,因而自立,是为卫悼公。

诸大夫经过商议,复将城钮割让给越国,以此借刀杀人之计,欲使出公更无立足之地。卫辄不甘心失败,又向齐、郑两国求救。

齐、郑同意出兵相助,组成联军,一度攻入卫国内境。但因屡战不胜,只得撤军。卫公辄彻底绝望,终于死在城钮。因死于出逃途中,故此谥号为“出”。

卫出公薨逝次年,周元王姬仁驾崩,在位八年;子姬介即位,是为周贞定王。

贞定王二年,乃是《左传》记事终结之年。

画外音:《左传》乃鲁国左史丘明所著,是为中国首部记事编年体史书,叙述上起鲁隐公元年(公元前722年),下迄鲁哀公二十七年(公元前467年)史实,共二百五十五年历史。此时早期儒家形成,是指孔子及其洙泗门人;受业身通者七十七人,皆异能之士。孔子之后,七十七子及其后学洙泗门人活动频繁。由是儒家学说,成为当世显学。

镜头闪回,回学晋卿智氏。

智瑶继为晋国执政正卿,一朝大权在握,便欲建功立业,重现先祖正卿家族辉煌。

其时越王勾践伐吴,智伯便欲借吴国不能北顾之机,图谋卫国。

吴王夫差当时忙于抵御越国来犯,为免北方后顾之忧,亦着意与晋国修好。因闻智瑶初任执政,遂遣大夫赤巿为使,往聘晋国,以表祝贺。

赤市奉命,率团北行。途径卫国,卫国执政南文子亲出数十里相迎,并赠送厚礼重金,借以结好吴王。赤巿却之不恭,只得笑纳,于是感恩戴德,来到晋国。

智伯见之大喜,热情相待,异乎常礼。

国事访问完毕,智瑶命用豪华巨轮相送赤巿归吴,其后随从战船百艘,声势浩大。

赤巿心中纳闷,暗道:世人皆云智瑶乃是刻薄鄙吝之徒,此番怎生如此慷慨?

便派从人暗访,稍后来报:后面战船中尽载晋军精卒,皆都盔明甲亮,器械齐整!

赤市大吃一惊:智伯欲送我等还吴,怎需数千兵甲?此去必经卫国,则是欲行假途灭虢之计,欲趁便奇袭卫国,一举灭之也。此谓借鸡生蛋,甚是狠毒。

部从:如此奈何?

赤市:休说卫大夫南文子有恩于我,便是并无恩义,我等将晋军引去,使卫国罹难,亦必嫁祸于吴,使赤巿处于万劫不复之地。然今大军已发,如其奈何?

随从深以为然,皆都心怀恐惧。

随行副使乖巧多智,于是献计:此事易为。先生只作不知其谋,待智伯饯行之际,托病不出,要求便在晋国疗疾。其后却觑个方便,借口国中有急,留书便走,岂不是好?

赤巿笑道:此计难登大雅之堂。但也只有以毒攻毒,顾不得许多。

果依副使之策,装作旧病突发,倒在馆驿,寸步难行。

智瑶未辨真伪,借吴谋卫计划就此落空。

一计不成,又思一计。待吴使离晋归国之后,智瑶又效当年先祖荀息假道伐虢之计,先送给卫侯四匹良****双璧,以懈其防备之心。

卫侯欢喜笑纳宝璧良马,设宴大会群臣,以示庆祝。与会群臣,皆得智伯使者犒赏。

卫国众臣大悦,盛赞智伯大德。大夫宁文子突发警觉,面有忧色,提醒卫侯。

宁文子:无功不受其禄,无力不受其赏。智伯忽赐无功之赏,主公还请留意详察!且驷马整璧,乃小国进献大国之礼;晋国反送于卫,必是居心叵测,不可不防。

卫侯闻而大悟,不动声色。待晋使方去,便令加强边防。其后不久,智瑶果然带领晋军前来偷袭,因见卫国防备甚严,于是叹道:卫国必有能人,猜透我计,不可伐也。

只得下令退兵,伐卫之谋于是再次落空。

两次计谋落空,智瑶贼心不死,又思一计。忽一日,对外宣布嫡长子智颜有罪,要将其发配楚国为质,并使百乘战车押送。

消息传到卫国,南文子再次警觉,入见卫侯道:臣闻智瑶嫡子智颜有德,并无过错。今无故便遭其父驱逐,且以大队人马押送,又途经我国,此事蹊跷,不可不防。主公可派人前往彼来路打探,若智颜所带车辆超过五乘,则命严密布防,千万不可放其入境。

卫侯准奏,再次依言而行。

智颜不得入卫,只好原路返回,还报其父。

智伯闻而仰天长叹:卫国能人,尚未死乎?

三次伐卫计划,就此流产。

三次伐卫不成,智伯便不在此纠缠,反将目光投向中山,图灭其属国夙繇。

虽定攻击目标,只是苦于道路崎岖,不好行军。经过一番思考,智瑶又得一妙计,遂命人铸造大钟一口,派使赐予夙繇国。大钟口径经过专门设计,正好等同于战车两轨之距。巨钟铸就,反请夙繇国君派人来取。

夙繇国君不敢不受,于是命人开路取钟,工程糜费钟价百倍。结果取钟之路一旦修通,智瑶就率晋军沿路北伐,一举攻破夙繇国,并其地而有之。

镜头快进,转眼之间,便至周贞定王五年。

智瑶再次率军攻郑,赵毋恤率军从征。

晋军很快攻入郑国纵深,连克数城,进而围攻郑都。郑军在都城南里防御,战于桔秩之门。晋军将攻城,智伯命赵毋恤先攻,毋恤却推智伯先入,二卿发生矛盾。

郑国趁此晋军内耗之机,急遣使出城,去向齐国求救。齐侯应允,出兵相助。

晋国闻报齐国出兵,便即撤军,但郑国九座城邑,此战归晋。

智伯归国,遂召诸臣密议,问有何妙计除去赵襄子,以泄己愤。

谋士絺疵进策:智、赵、韩、魏四卿位均力敌,我若一家先发,彼必三家合力拒之,并无胜算。明公若泄私愤,不如以直接谋取晋室为上。

智伯:奇哉怪也!谋取晋室,与除赵氏何干?

絺疵:公若谋晋,须先削三家之势。今越国方盛,晋失主盟,主公可假传晋侯之命,托言兴兵与越争霸,令韩、赵、魏三家各献地百里,民万户,率其赋收以为军资。三家若从命割地,明公则坐增三百里之封,智氏益强,三家日削。若有不从,则矫晋侯之命,率军先除灭之,此食果去皮之法也!

智伯:善哉!此计甚妙,卿真乃智谋之士。然此三家之中,当先从那家割起?

絺疵:智氏与赵有隙,若先自赵始,必遭其拒,其后便不易行。若依臣计,韩虎性格怯懦,畏首畏尾,不如先韩次魏。韩、魏既从,赵氏则不能独持异议也!

智瑶:卿言是也,韩虎虽然名虎,实乃犬羊之辈。

即遣族弟智开,先至韩虎府中,探其口风态度。

韩虎谥号韩康子,韩简子不信之孙,韩庄子庚之子,韩氏第十代宗主。正在家中闲坐,忽闻报智开来访,不敢怠慢,遂亲迎出府,延入中堂,叩其来意。

智开依照兄长之嘱,开门见山:吾兄奉晋侯之命,欲治兵伐越,令三卿各以采邑百里入于公家,取其赋收,以充公用。故命某来致意尊公,愿乞地界回复。

韩虎心中疑惑,含糊答道:子且暂回,来日即当报命。(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