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我是做了大孽啊(2 / 2)

路强松确实困得不行了,为了早一点到家,他昨天开了一夜的车。听姑姑这样说,他的睡意更浓了。就进里屋找床去了。</p>

第二天一大早,路强松开着车,载着姑姑和姑父就向皖西北D市最大的龙力监狱出发了。</p>

四个小时以后,路强松的车停在了龙力监狱的外面。</p>

当监狱那高大厚重的铁门和矗立在半空中的岗哨楼、铁丝网映入路强松眼里的时候,他的心一阵难过,他无法想象父亲在这样戒备森严的地方已经呆了二十多年了,会是一段怎样的岁月。父亲是个爷们,他给母亲报了仇,可他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p>

路强松带着姑姑和姑父到监舍办公室作了信息核对登记。监狱的管理员让他们等着,给他们通知去了。</p>

十分钟以后,管理员过来,把他们带到了监狱专设的会见室。</p>

路强松一进会见室,就看见监舍靠墙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着监犯服的中年男人。身材高瘦,脸色清白,剃着光头,戴着一副花镜。</p>

路强松长这么大,只见过父亲一次,就是十多年前姑姑带他来这儿第一次看父亲那一回。那时的父亲身体还高大魁伟,一看就很壮实,而眼前的这个人刚长出不久的头发茬已经花白,身体比十年前瘦了一圈。这还是自己的父亲吗?</p>

在路强松还有些怀疑的时候,他的姑姑已经攥住了那人的手,哭着叫起了哥哥。</p>

“小松,过来跟你爸说说话!”姑姑招呼路强松过去。</p>

路强松已经确认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可是看着这样陌生的父亲,他有些犹疑了。十多年前他还是个孩子,很自然的就喊出了爸爸,并且能撒娇一样扑进父亲的怀里,而今天的他已经是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大男人了,男人的自尊心让他变得沉稳而又庄严。</p>

他走到姑姑身边,握住父亲的手,有力地摇了摇,说:“爸,你身体还好吧?”</p>

“小松——”父亲躲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发散着欣喜的光芒,“行,是个男人了!”</p>

路强松感到被自己握住的父亲的手,在微微颤抖着。而他的眼角正有亮亮的泪滴在滑落。</p>

“小松,爸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受委屈了。”父亲说。</p>

路强松自认自己是个特别坚强的人,不会轻易流眼泪。但是父亲的这句话还是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一些敏感的东西,让他的眼睛一时也酸酸的湿湿的。</p>

“爸,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怪你。”路强松说。</p>

“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啊?”父亲问。</p>

“哦,我在山西。”</p>

“是从学校分过去的吗?”</p>

“不是,只是一次偶然。”</p>

“怎么回事?”</p>

路强松本来不想跟父亲细说这些事,但是既然父亲问到这儿,也不好说谎骗父亲,“我跟同学去长江游玩,不小心掉入了长江,漂了一天一夜,就漂到了山西的吕梁山一带。被人家救了,我就想救救人家?”</p>

“救人家?那儿的人怎么啦?”</p>

路强松欲退不能,也只好把女儿坊被铅毒和艾滋病双重侵袭的事说给了父亲听。</p>

“为什么会这样?”他的父亲也挺好奇。</p>

“唉,艾滋病是村里人在外面为了挣钱乱卖血造成的;而铅毒呢,先前不明白,最近请了一个专家,查出了铅含量超标的原因,是因为村里的一座庙里失火,烧化了几尊铅制的佛像,才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p>

“失火烧了佛像?啥时候的事?”</p>

“他们那儿的人说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是在一个初夏的夜里。”</p>

“小松,你知道那——庙里总共有几尊佛像吗?”路强松的父亲突然神情有些紧张。</p>

“五尊。不过只烧化了三尊。”路强松说。</p>

“唉,我是造了大孽了啊!”</p>

路强松抬头一看,父亲正张开手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痛苦地喃喃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