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1 / 2)

 实在羞耻,一心要做出些事来叫宝钗、黛玉这两个女人家看看,因此一头助宝玉查案,一头忙着生意这两人忙得脚不点地之时,黛玉自己去上了一回坟,回来长吁短叹一日,将县衙内务接过,悉心打理。【】宝钗则每日在家读书,诸事一概不管。</p>

如是半月,宝玉终于又来后院请教。钗、黛二人见他只穿家常衣服,举止之间却已经有几分官模样,各自惊喜,宝玉又道:“我和琏哥筛查许久,依旧觉得那朱大有嫌疑,然而除他之外,离他家一里外的刘甲,还有那边小河渡上的船家王四、张四喜的表弟吴大有也都有嫌疑。只是他们全都不肯承认,我又不想个个动刑,所以来请教宝姐姐和林妹妹,依你们之见,到底谁是真凶。”</p>

宝钗问:“你为何怀疑这些人呢”</p>

宝玉道:“那一片林子里共有三户人家,这朱大是住在最里面的一户,最外头路边有一户姓余的人家,过路人投宿一般都在他那里,那姓余的靠收些过路人的赏钱,家里比其他两家都要阔绰,如今已经渐渐的不打猎了。他这样靠着路吃饭的人家,如何会去杀人坏了这一带的名声”</p>

宝钗道:“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p>

宝玉也笑道:“宝姐姐这回却不懂了琏二哥和衙役们回报都只管说是野林子、野路,然而我亲自去看了一眼,才发现那林子是本县往外的捷径,那些常来往的行商贪图路近,都喜欢往那路去走,三五日里总有一二拨人要在那里借宿,那姓余的又有些本事,将家里收拾得干净整齐,有客人来,就同他们卖些野味和本地土产,一来一回,也很有些赚头,我若是他,宁可要这长久的生意,也不会要那有一次没一次的本钱。”</p>

黛玉挑眉道:“你既说他不杀人是为了怕坏了名声,怎地现在张四喜的事出来了,还有人在那里走”</p>

宝玉一怔,道:“张四喜只是走失,若是发现了尸体,自然又不一样。”</p>

黛玉冷笑道:“他是本地猎户,要杀人藏尸还不容易么这么着长久的生意也有了,意外横财也不缺,岂不是两全其美”</p>

宝玉一时无言,宝钗笑道:“你先把话说完。”</p>

宝玉讷讷道:“那刘甲住在姓余的人旁边,我觉得他有嫌疑,乃是因他最近忽然阔绰起来,本来是个老光棍,却忽然将房子重新修过,又花钱讨了一房长得还不错的媳妇。”</p>

宝钗道:“哦你可派人问了他钱从何处来”</p>

宝玉道:“他说是有个亲戚近日暴富,他去那亲戚门上打秋风得的,然而问起是哪地哪家,他又支支吾吾,只说人在外地,多了也问不出。”</p>

宝钗点点头道:“还有呢”</p>

宝玉道:“张四喜同他表弟约的地方要渡河才能过去,船只有一家,艄公即是那王四,他还有个儿子王六斤,父子两个联手,完全可以杀人夺财。”</p>

宝钗道:“那你派人去搜尸体了么”</p>

宝玉点头道:“搜是搜了,只是还没有搜到,我已经张贴告示悬赏了。此外我们与吴县、长洲相邻,因此我也发了公函,请这两县协助搜寻。”</p>

宝钗笑道:“他们有什么回复”</p>

宝玉这时候倒露出几分孩子气了,挠头道:“说是一定鼎力相助云云,然而我拿去给师爷们看了,他们说都是官面上的话,也没当做大事。我问他们要主意,他们就说要好好审这些人,至于如何审法,他们也不知道。”</p>

宝钗道:“你这些日子一直在派人查这查那,可曾关注过那张婆子”</p>

宝玉怔愣道:“案子没破,我我不大好意思叫她来。”</p>

宝钗道:“她是张四喜血亲,你查了这么多人,反而不去查她,啧啧。”</p>

宝玉大惊道:“你是说她可是张四喜的亲生母亲。”</p>

黛玉摇头道:“谁叫你去看这个了再说,亲生母亲又怎么了世上暴虐的父母难道还少么再退一步,人家说是他母亲,你就真信了”</p>

宝玉目瞪口呆。</p>

黛玉见他模样,得意一笑,道:“我们知道你大概是想不到她上面的,所以已经先派人去替你查了,这老婆子自从你接了状子,就每天躲在家里不出门。除了王成以外,再无别人上门看过她。”</p>

宝玉叹道:“她也是个可怜人。”</p>

宝钗咳嗽一声,道:“你不觉得奇怪么她儿子生死不明,四处求告无门,好容易有个衙门收了她的状子,大张旗鼓的在找她儿子,她却躲在家里,既不出门打探,也不来催问衙门。”</p>

宝玉一怔。</p>

宝钗又道:“我们还觉得奇怪的是这老婆子的家境这样窘迫,搜罗了一百两给她儿子,自己该是过不下去了罢可是这么十几天也不见她和旁人挪借一文钱的东西,虽不至于大鱼大肉,至少青菜馒头,顿顿都还是有的。”</p>

宝玉讷讷道:“许是她家境尚可呢。”</p>

宝钗叹了口气道:“宝兄弟,倘或是你做了父亲,有这么大一个儿子,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你会怎样”</p>

宝玉道:“我大约会很着急罢。”</p>

宝钗问:“着急之外呢”</p>

宝玉道:“我吃不下饭”说到这里,忽然有些了然,蹙眉道:“你们是说</p>

宝钗点点头,笑道:“我不敢打包票,不过这张四喜未必已经被人谋害。”</p>

宝玉歪头一想,小心翼翼道:“他不是被人谋害,就是自己出走,既是他自己走了,为何还要叫他母亲过来告状”</p>

宝钗道:“你可知道对于外面人家,一百两银子到底是多大一笔钱”</p>

宝玉道:“不是中等人家数年的开销”</p>

宝钗笑道:“对他们来说,大约就和你家建园子的钱差不多罢。”见宝玉还是懵懂,摇摇头,轻轻说了一个数字,宝玉悚然而惊。</p>

黛玉道:“你想一个泼皮,家里没落,借了一大笔钱以后厚着脸皮跑了,这不是情理之中吗他自己拿了钱,只要还有几分良心,总会给老母亲留下些钱的,因此那张婆子目下还过得去。”</p>

宝玉道:“那那他为何又要和表弟约好是了,他借了这么大笔钱,至少也要面子上做做样子那他母亲为什么又要来告状难道是王成王成知道他要走,故意撺掇他母亲来告状,给我个下马威”</p>

宝钗道:“他家里为什么没落他为什么又要跑,你都不记得了么”</p>

宝玉道:“是因为王成这,宝姐姐,我不懂了。”</p>

、第165章</p>

宝钗有意要历练宝玉,因此故意道:“你再好好想想,可想得出什么头绪”</p>

宝玉来回踱了几步,道:“典史与县令之间,差着也不是很大,王成本是长洲的胥吏,此次析县,有旨意要削减原本的官府人员,苏州府内六个同知通判、以及县中几个县丞都要削减,从中酌情选拔至新县擢用,莫非王成本来是想要做元和县令,后来做不成,被我夺了,所以忌恨我”</p>

宝钗笑道:“你能想到这个,已经不容易,只是再深想想。譬如王成此人,你对他知道多少”</p>

宝玉沉吟道:“他是本地人,并非科举中选,而是由小吏一步一步上来的我似乎有些懂了。”</p>

宝钗赞许地一点头道:“他既非出身科举,此次裁撤又有苏州府的同知通判,县令的职位无论如何落不到他头上去,县令与典史之间差得再小,你和他之间其实却没有半点利害关系。”</p>

宝玉讷讷道:“那他为何要这样待我”</p>

宝钗笑道:“他怎样待你”</p>

宝玉道:“他为人倨傲,我接了状子,他又不去跑腿打听”</p>

宝钗叹道:“这便是我为什么特地要叫你自己去打听安排的缘故了。你在家里吩咐的事情,下面人还分个轻重缓急,按着对自己有无好处,也分个尽心和不尽心,家里奴才尚且如此,何况外人这王成的确对你不忠心,你初来乍到,他也想要拿捏你,但是拿捏与勾结百姓拿案子刁难你是两回事。再说,若他真要拿捏你,也是在钱粮赋税这等考绩上,而非这些诉案,张四喜这件案子,你是因着想要好好办,所以办得这样拖延,若你想早早结案,只需随便将朱大、王四或者过往之人抓来严刑拷打就是,三木之下,何求不得”</p>

宝玉跺脚道:“宝姐姐要教我也选个别的时候,这案子说不好就是人命关天,怎么禁得起这样慢慢磨蹭”</p>

宝钗笑道:“我既然敢这样慢慢教你,自然是早就知道这张四喜没有事了。”</p>

宝玉大张了口道:“你你怎么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