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断指(1 / 2)

紫玉梦华 归海悠鹤 0 字 2022-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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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一弯如钩残月静静挂在天际,洒下淡淡银光。【】紫芝走在黑暗里,手中提着一盏浅碧色的琉璃宫灯,幽光闪烁在铺满落花的鹅卵石小径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这些天她一直都在暗中打探,得知宦官高力士雅好诗书,不在皇帝身边侍奉的时候,就歇息在内文学馆毗邻藏书阁的一间房舍中。今晚恰好不是高力士当值,想要求见这位时常伴驾御前的宠臣,此时便是最好的机会了。</p>

去年夏末之时,紫芝曾跟随武宁泽去过一次内文学馆,只不过她素来不擅长认路,尤其是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独自在宫苑中走了许久,竟又莫名其妙地转回到了太液池畔。小姑娘沮丧不已,幽幽地叹了口气,蹲下来轻轻揉了揉走得酸痛的脚踝,半晌,才欲站起身来继续赶路,却忽被一个凌空飞来的小东西砸到了头。</p>

“哎呀,真是倒霉……”紫芝郁闷地嘟囔着,好在那小东西温温软软,砸在头上也并不算很痛。几乎与此同时,不远处竟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凄厉惨叫,骤然打破了春夜的宁静,听得她心中一阵发寒。这宫里……该不会真的有什么冤魂野鬼吧?借着琉璃灯幽暗的灯光,她不经意地向脚下瞥了一眼,待看清适才砸在自己头上的究竟是何物,霎时就被吓得跌坐在了地上。</p>

那,赫然是一截血肉模糊的断指!</p>

“啊——”她惊恐地尖叫出声,以手撑地仓惶向后挪了几步,还未来得及起身逃跑,就被一柄快如闪电的锋利长刀抵住了咽喉。</p>

持刀之人乃是盛王身边的亲随侍卫,冷声喝问道:“什么人?”</p>

紫芝吓得身子都僵硬了,竭力想避开那泛着寒光的刀锋,语无伦次地颤声辩解:“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看到……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p>

少女的声音因惊惧而微微走了调,那侍卫却只是冷面不理。不远处,李琦正欲审问王典衣,被这一阵吵嚷声弄得心烦意乱,便不耐烦地蹙起了眉,对那侍卫扬声吩咐:“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把人给我带过来。”</p>

侍卫连忙答应了一声,把这浑身颤栗的小姑娘几步拉到盛王面前,推搡着按跪在地上。李琦一见是她,心中的不悦顿时消散了大半,讶然道:“紫芝,你怎么在这儿?”</p>

“我……”紫芝惶然抬头,一见是他,也不禁微微怔住了,再开口时便有泪水夺眶而出,“我不是故意的……本来,我是要去内文学馆……可是……可是却不小心迷了路,莫名其妙地就走到这里来了……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p>

“好了,你不用解释了。”李琦伸手将她扶起,又温和地问,“刚才没伤着你吧?”</p>

“没……没有。”紫芝犹自惊魂未定,却又害怕惹他心烦,好不容易勉强止住了哭泣,一边抬手用衣袖抹着眼泪,一边轻轻摇头。</p>

琉璃灯在她手中随风摇荡,灯火明灭间,映得女孩儿的侧脸美得几乎有些不真实。素颜如雪,冰清玉润,娇俏白嫩的小脸上却缀有一滴冶艳的殷红,应该是适才溅上的血渍。而她尚不自知,只低头默默盯着灯盏中跳动的火焰,双唇微抿,有些无措的样子。</p>

李琦用自己的袍袖轻轻替她擦了,又随口问道:“都这么晚了,你去内文学馆干嘛?”</p>

“我……”紫芝才一开口,却又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p>

夜间出门本就容易惹人猜疑,而她身为宫女,私自求见皇帝身边高品阶的宦官更是有违宫规之举,一旦被人发现,必会受到宫正司的严惩。她秉性单纯,一向不擅长对人说谎,此时又不敢以实情告之,心中一慌,便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p>

而他竟也不再追问,只是微笑着说:“快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办也是一样的。若是被别人盘问起来,你这样支支吾吾的能蒙混过关吗?”</p>

话中却是关心的语气。紫芝心中顿生暖意,便也抬头对他笑了笑,听到旁边有女子的悲泣呻.吟声,又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黑暗中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然而只要一想起那根凌空飞来血肉模糊的断指,夜风就似乎瞬间凝固了,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只属于宫廷阴谋的浓烈血腥味。</p>

相识日久,紫芝还是第一次见他流露出杀伐决断时的冷酷,心中不由一凛,立即意识到自己不该在此久留,忙规规矩矩地敛衽施礼道:“那……奴婢先告退了。”</p>

她神色间的变化没能逃过他的眼睛。李琦看着她转身离开,也不知为何,女孩儿那惴惴不安的眼神竟让他感到莫名的内疚,于是又唤住她:“紫芝……”</p>

她止步回身,望向他时,眸中的光芒澄净如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