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大人。”
足利义持又是恭敬的磕了个头,虽为征夷大将军,却不敢在自个父亲面前有任何的放肆。
他很清楚,自己不过只是个傀儡。
“各境守护大名如何。”
室町幕府与倭国战国后的幕府不同,各地大名的臣服与足利一族的关系,更像是宗家与分家。
三昧线与尺八的独特乐音,伴着飘舞的樱花缭绕。
“在接到父亲大人命令之后,各境大名都已经在积极整军,只等父亲大人一声令下,便可集结,杀赴高丽。”
足利义持凝声说着。
当下足利义满之战略,和百来年后那位结束了倭岛战国时代的丰臣秀吉一样,先征服高丽,然后从高丽进军大明。
毕竟他们可不会瞬移,直接大军跨海入明,半路翻船的风险极其之大。
不过足利义持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听的出来底气不是很足。
这位二十出头的小兄弟和他老爹不同,虽然是征夷大将军,名义上的倭国实权一把手,可实际上就是给自个老爹当个传话筒,但贵在有自知之明。
从骨子里,他并不觉得自个老爹这一次远征大明能够成功。
而且他还和一个叫做‘左助’的前南朝贵族很熟,这左助是南朝天皇之子,前几日二人私下见过一面,左助对他讲述了五千倭寇覆灭之战。
但足利义持不敢违抗来自于父亲大人的命令,他清楚足利义满的性格,统一南北,威压天皇,开创室町时代,自命太政大臣,独断专行到了极致。
“いいですね(很好)。”
足利义满缓缓站起身来,独属枭雄的霸气散出。
………………
大明,应天紫禁城。
奉天殿。
八位武将都已经先行退去,朱雄英给他们一天时间准备出征事宜,确实也是比较匆忙。
在这一天时间之内,他们需要挑选好自己的副手以及幕僚参将等等,当然,如徐辉祖这种,还得提前安排好家中的诸多事宜。
徐辉祖离开奉天殿的时候,脸色极为凝重,他只能赶紧回家交代自己的二弟徐膺绪,让他代自己来操办徐妙锦的婚事,这徐膺绪今年才二十六,办事很不靠谱,这也是徐辉祖最为忧虑的一点。
至于军队,反而并不需要过多担心。
在山东修整的京营大军,好吃好喝的修养了几日,精气神已经尽数恢复,毕竟山东一战,京营大军也没有损失多少。
“陛下,臣有事启奏。”
刑部尚书暴昭,此时站了出来。
“说。”
朱雄英并不喜欢在这奉天殿待太久,主要原因就是屁股下面这把椅子太硌了,坐久了尾椎骨隐隐发酸。
“启奏陛下,前大理寺卿黄子澄已经被关押在天牢许久,其听闻陛下登基,圣威浩荡,每日夜都在狱中遥拜陛下。”
黄子澄?
朱雄英微微一愣。
暴昭要是不提,他还把真这货给忘了,原来还在天牢里关着。
而暴昭说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一直这样关着也不是事,皇帝陛下您发个话,这人究竟怎么处理,是嘎还是放?
“朕自有安排。”
对于这黄子澄,朱雄英还真不知道怎么安排。
你说这个人蠢?
蠢人是不可能在会试中夺得第一,更不可能在庙堂沉浮之中穿上绯袍。
可你说这货是个人才,又属实不知道发光点在哪,至少从这货的历史表现来看,放在重权核心岗位明显不行。
“遵旨。”
暴昭行礼,退回班列。
“铁铉,京营还需扩建,此事你定个方案,不日呈送于朕。”
朱雄英又是瞥了眼铁铉。
当下京营大军只有三十余万,这些人明显不够,毕竟未来打下的土地越来越多,还需要有军队就地驻留,以防叛乱。
“遵旨。”
铁铉行礼。
他其实也早就有这种想法。
然而听闻皇帝陛下此言,旁边站着的夏原吉本就晦暗的脸色,骤然又是一暗,整个人有一种随时要嘎的感觉。
扩建京营,这四个字就代表了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
夏原吉在奉召来这奉天殿之前,他正被‘工部、礼部、玄天监、掌天监、天工监’等齐齐逼着拨银子,这下好了。
不出意外,要钱团接下来又要多一个兵部。
“嗯?”
突然,朱雄英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在这应天之境内出现。
朱雄英的神游天地已经到了精通瓶颈,神识覆盖范围数百里,等到突破精通之后,便是可以达到千里之境,应天城中发生的一切异常,只要朱雄英想知道,都可知晓。
仅一个瞬间,朱雄英的身形便是在龙椅上消失。
殿中诸臣都是一愣。
发生什么事了?
皇帝陛下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散朝好歹也打个招呼啊!
正当诸臣不知道接下来是该走还是不走的时候,‘退朝’二字,在这殿中回荡响起,诸臣这才是朝着空着的龙椅行礼,接着折身退出了奉天殿。
刘伯温走在奉天殿外的广庭之上,紧蹙着眉头,一看就有心事。
他原本打算等搞完这一次的京察结束之后,就提辞职养老。
可是皇帝陛下却是给他加封公爵,又给太师之衔,这让刘伯温一时间有些局促,他活到快入土的年纪,还未被这般尊荣过。
再加上,他的儿子刘琏,主政都察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父子同在庙堂,且都是核心要职,这难免会引人嫉恨。
刘伯温一生谨慎,深知站的越高,摔得越惨的道理。
………………
宁寿宫。
自从朱雄英登基称帝,阿标被奉为太上皇之后,就从东宫搬到了此处,毕竟之前所居的东宫是太子住的地方,再继续住在那不合适。
因为朱允炆这小崽子的骚操作,吕氏被逐,无亲近之人照料阿标,故而楚王朱允熥和江都公主都被特许可住在皇宫之中,方便照顾太上皇。
此时,宁寿宫的小花园中,午后的阳光透着慵懒,令人不知不觉便是起了倦意。
而此时宁寿宫的宫女太监们,却是都慌了神,压根生不起丝毫困意。
阿标坐在轮椅之上,朱允熥和江都则都是一脸着急的护着在地上哇哇叫着打滚的小宜伦,小宜伦的脸颊一阵又一阵的泛着红光,身体更是极为发烫,就连地面的青砖都隐隐有烫黑趋势。
“太医来了没有?”
阿标凝声喝道。
午膳之后,方才一家人在这花园中聊天赏花。
阿标自从卸任做了三十一年的太子之后,心情也是变得愉快了很多,这就像是卸去了一个随时背负在肩的大包袱。
心情愉快,身子也觉得畅快许多,这才召集儿女一享天伦之乐。
原本朱允熥在和阿标下棋,江都则是在一旁逗小宜伦,好一副父慈子孝,姐妹情深的温馨场面。
可突然,小宜伦‘哇’的一声惨叫,然后整个人都是蹲着,脸色扭曲的使劲捂着肚子说好痛,眼泪哗啦啦的往下落,最后更是痛到在地上打滚,哇哇哇的大哭着。
“父皇,太医还要一刻钟时间才能到!”
见到小宜伦这般痛苦模样,朱允熥也很是着急。
“父皇,要不儿臣还是去找皇兄?皇兄肯定有办法!”
朱允熥知道,大哥朱雄英素来疼爱小宜伦,如果知道小宜伦这般痛苦,一定会放下一切赶来救治。
“不可,你皇兄现在是一国之君,国家大事当为先,等太医到了先诊治一番。”
阿标沉声道。
他自然也明白,找朱雄英是最好的法子,但他和老朱一样,将国事看做凌驾任何事情之上。
“父皇,宜伦她,宜伦她吐血了!”
年岁刚满二十的江都公主紧紧抱着小宜伦,花一般的脸庞满是慌张。
这个时候的小宜伦已经不在地上打滚了,也不哭,而是整个人近乎于昏阙的状态,随时都要昏睡过去。
地上有着一滩血水,正是小宜伦刚刚吐出来的,还在冒着蒸腾热气,可见温度之高。
“大锅…”
“大锅……”
小宜伦的口中,喃喃喊着。
“太医!快传太医!”
朱允熥着急的大吼着,宫人们更是慌作一团,一批又一批的往太医院跑去。
“父皇,小宜伦她的呼吸越来越弱了……”
江都公主紧紧抱住小宜伦,红着眼眶,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同时,也很热。
只是抱了这么一会,江都就已经是浑身大汗。
阿标紧蹙着眉头,看着最可爱的小女儿这般痛苦模样,他亦是心如刀绞,可却没有丝毫办法可以挽救。
“大锅…”
小宜伦感觉眼前的世界一片朦胧,她使出浑身的力气,艰难的抬起了手,想要抓住什么。
而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脸庞,映入眼中,抓住了她的小手。
“大哥!”
朱允熥一愣,接着脸色大喜。
江都公主也是一怔,看向身边突然出现的朱雄英,顿时愣住了。
朱雄英很早就开府离开了东宫,而她嫁人也嫁的早,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近距离感受过自家大哥的神迹操作。
朱雄英和江都公主之间的年岁相差不大,再加上江都已经嫁人数年,兄妹之间难免有几分生疏。
“皇兄。”
江都抱着小宜伦,不方便行礼。
“嗯。”
朱雄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