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斡邻勒微微抬手示意,已然在大帐右侧坐定陪侍的阿赤黑失仑,闻声大步走到了金鹰王座近前,低头附耳到了脱斡邻勒跟前,他听着脱斡邻勒的低声吩咐,不时的点头,而后行了一礼,转身出帐去了。
而后,趁此空隙,脱斡邻勒问了帖木真,他母亲诃额伦的身体可好,又问为何当年也速该死后,诃额伦没能领着他们当时就来投奔自己,还摇头苦笑着说自己几次派兵去东部草原寻找他们母子几人,无奈都未曾找到云云。
帖木真一脸认真的糊弄说:因为老妈诃额伦在便宜老爹去世后不久的一晚,做梦梦到了老爹骑马不停的在三河之源的草原上兜圈子,当诃额伦赶上前去拉住他的马缰时,他告诉她说,要守好三河之源的牧场,不要离开。所以诃额伦认为这是长生天让便宜老爹的魂灵下到了人间,进入了他的梦里,告诉了她不要离开三河之源的牧场,于是她决定遵从神谕,绝不离开三河之源的草原,就在那里陪伴着老爹的魂灵过活。
因为这时的蒙古人都信奉万物有灵的萨满教,对于托梦这种事极为相信,所以帖木真如此说也不显得突兀和奇怪,加之他糊弄时的表情悲伤而又沉重,看起来就跟真的一样。
甭管奸诈的脱斡邻勒内心深处信不信这种说法吧,反正他表面上都配合着帖木真,表现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理解表情。
而后,脱斡邻勒又关切的问了帖木真一家这些年过的如何,当听到他们流浪草原,以草根、野鼠为食,与狼群厮杀时,他适时的表现出了皱眉的心疼,就差掉几滴眼泪了,而当他听到泰赤乌人塔儿忽台袭击了帖木真家,并把帖木真囚禁虐待的事后,他又变得脸色阴沉,气愤的表示一定要为帖木真他们出一口气,要瞅准时机报复泰赤乌人一顿。
帖木真在说起泰赤乌人时,也表现出了咬牙切齿的憎恨表情,他嘴里信誓旦旦地发誓,一定要向泰赤乌人、主儿勤人、塔塔儿人这些仇敌部落报仇雪恨云云。
他这么说时,眼睛却时刻注意观察着脱斡邻勒的表情,果然,当他表现出对这些蒙古强部的仇恨时,脱斡邻勒一度眯了眯眼,看那样子是对他更加满意了。。。。
片刻之后,阿赤黑失仑走了进来,他的手中捧着一把收于刀鞘中的弯刀,而他的身后,也跟着一名侍卫,这名侍卫的手中则捧着三把匕首。
“帖木真,为报你送我黑貂皮大氅的情意,我将为你收复那四处离去的牧民,为你重振那支离破碎的家业,毕竟肾应置于腰间,痰应卡于喉间。而现在,我将这把我的佩刀之一,十字弯刀赠予你,以为你我父子相认的信物!”脱斡邻勒说着话,再度从金座起身,走到阿赤黑失仑面前,单手将刀拿起,郑重的递到了帖木真的眼前。
“谢汗父!”帖木真微微低头,双手从脱斡邻勒的手中接过了弯刀。
“拔出它看看。”脱斡邻勒示意道。
“噌!”帖木真点头拔出了弯刀。
当拔出刀的那一刻,帖木真感到一股寒冽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弯刀的冰寒,他从下至上扫过弯刀的刀身,这把弯刀目测长约八十厘米有余,刀身微弯,刀刃薄而锐利,漆黑的刀身之上,沿着那微弯的弧线,开有一道血槽,而在刀身末端,则刻有繁复的花纹和一行突厥或回鹘的字母。
从刀身形制上看,这把弯刀和一般的蒙古环刀没有区别,但不同之处在于,这把弯刀的刀镡(即刀身与刀柄连接处的护手)不是蒙古环刀常见的椭圆形,而是刻有繁复花纹的十字形,十字刀镡就是脱斡邻勒称呼此刀为十字弯刀的原因所在吧。
这把十字弯刀的刀柄尾端镶嵌宝石,缠以银丝线,看起来颇为名贵,而上等木材打造的刀鞘之上,亦有精美的花纹和包裹的白银。
“此刀为寄居我克烈部的畏兀儿工匠历时一年有余锻造而成,它本身又结合了畏兀儿和中原汉人锻造法的优点,因此锋锐异常,足可称得上是削铁如泥了。”脱斡邻勒看帖木真还在端详十字弯刀漆黑的刀身,笑着开口道。
“汗父所赠,自是好刀无疑,受这名刀,帖木真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定要用它斩尽泰赤乌人、塔塔儿人等仇敌的头颅!”帖木真收刀入鞘,再度表决心道。
“好!你有此志气,才算对得起你阿爸。”脱斡邻勒颇为欣慰的点头道。
随后他又将三把匕首一一赠给了合撒儿、别勒古台、博儿术三人,均都好言勉励了他们一番。
正当帖木真他们重新坐下时,大帐的门再度打开了,随即,帖木真便听到了一声粗豪的大笑。
“阿爸!我听说,是斩杀了达尔汉匪帮的帖木真来了?”
帖木真寻声扭头看去,只见一个中等身材,身形敦厚壮实,留着络腮胡子,面相轮廓与脱斡邻勒有八九分相似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这家伙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他刚才叫阿爸?看来是脱斡邻勒的亲儿子了,不过在这家伙左右两侧的又是谁?帖木真看着越走越近的壮硕男子,还有他两侧一并走来的两个中年男人,暗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