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真右眉微跳,他盯着下首站立着的牙答合纳,淡淡开口道:“哦?是什么紧急军情?让你这位我安答的近卫长亲自前来传达?”
“两日前,我札答阑部留驻在月良兀秃剌思之野的探马秘密来报,安忽合忽出、忽里勒、忽都答儿等泰赤乌部余孽又率领残部悄悄的回到了月良兀秃剌思之野,而且,他们还带来了一部分拜哈剌湖两岸的森林中部落,巴尔忽惕、豁里、秃麻诸部,他们的兵马在那里重新集结了起来,甚至他们和留在那里的塔儿忽台都已有了合流之势,敌人在蠢蠢欲动,他们显然是想要报去年在月良兀秃剌思之野,被我札答阑部和你乞牙惕部联合打得大败的大仇。据探马所报,依照他们的畜群、旗帜、勒勒车、毡帐的数量,敌人的兵马聚合不会少于两万!所以大首领亲派我来,请帖木真首领你速速前往他的营地。由于军情紧急,希望你连夜随我出发,赶往我们的营地,好尽快共同商议出讨伐的大计。”牙答合纳不疾不徐的将所谓的“军情”都说了出来。
安忽合忽出、忽里勒、忽都答儿?这几个泰赤乌部的首领,去年在不兀剌川之战结束后,札木合与自己是在回军途中顺势横扫了他们,他们显然是还没死,看来是逃到拜哈剌湖沿岸的老林子里去了?
现在他们突然之间回来,还带来了森林部落的军队?这军情究竟是真是假?帖木真还真不好判断,因为对方如果逃到了北方,还没死的话,就确有这种为了报仇卷土重来的可能。
而森林部落之所以跟着他们南下,或许是他们中有人和森林部落的首领们联了姻,或许是这些泰赤乌人向森林部落许下了重利,跟着南下能抢到游牧人的不少女人和金银器具。那么极有可能,这些森林部落是以为春天游牧人的马瘦,而札答阑部通过去年针对蔑儿乞人和泰赤乌人的大胜,又无疑抢到了不少好东西,所以他们把札答阑部,把札木合当做了肥羊,想要趁机抢上一次也说不定。
还是说,这条军情是假,札木合是假借军情相召,是在摆鸿门宴,要对自己动手了?
数个猜测在帖木真的心中瞬间划过,他的面上却丝毫不乱,他的双目一眯,紧紧的盯着牙答合纳,缓缓开口道:“哦?竟是这样?那么,我的安答还邀请了谁前往商议?”
牙答合纳仍旧是一脸整肃,他未有丝毫躲闪帖木真的审视,他冷静的开口道:“札答阑部诸那颜,乞牙惕氏的阿勒坛、答里台、忽察儿、撒察別乞等,兀鲁兀惕、忙忽惕部的主儿扯歹、忽亦勒答儿等治下拥有兵马的那颜,全都在邀请之列。”当然,这里他自然是在睁着眼说瞎话了,实际邀请的,也就是要被杀掉的乞牙惕氏众人罢了。
帖木真听着牙答合纳的回答,他无法从这家伙的表情中看出慌乱和破绽,他与牙答合纳对视了片刻后,遂稍稍移目光于自己的弟弟合撒儿,他看到,合撒儿正在向他微微摇头,并以眼神斜视帐门方向。
帖木真明白合撒儿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先设法拖住牙答合纳,让这家伙暂时呆在这里,而他们几人则可以出帐后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既然军情如此紧急,我是该马上动身才是,不过还是要请牙答合纳那颜在这帐中稍待,由于我额吉近来受了风寒,她全身乏力发热,常常头痛难忍,已经下不了毡床了。我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要亲自喂她吃些大萨满调制的草药,所以,待我和我的弟弟们去看望完我额吉后,就立刻随你动身。”帖木真一脸沉重的开口道。
这倒不全是假话,老妈诃额伦这些日子确实是感到身体不适,只是还远没有到帖木真口中所说的下不了毡床的地步。
“哦?既然帖木真首领的额吉抱病,我既然来了,理应一起看望她才是,我就和你一起去吧?”牙答合纳的眼角微跳,他看着帖木真,淡淡道。
“这恐怕不太方便,我的额吉年龄大了,脾气也跟着大了不少,尤其在病中就更不喜欢见不熟悉的人,请你理解一个病中老人的怪脾气吧,为了不惹她生气,导致病情加重,这一次,我就实在是无法让你拜见我额吉了,等改日吧,我额吉病好后,我一定邀请你再来我的营地,到时你再拜访她也为时不晚。”帖木真一脸抱歉的看向牙答合纳道。
“.....”
牙答合纳沉默了下来,他知道不能再强行要求帖木真立刻跟他走了,也不能再强行要求去拜访诃额伦了,帖木真都说了如此充分的理由,自己再横加阻拦或强行跟随,恐怕就更会使得帖木真心中起疑了。
“如此,我就在这里等着帖木真首领了,希望您能快一点结束,毕竟军情紧急。”牙答合纳在沉默了片刻后,终是点了点头,对帖木真沉声道。
“好,者勒蔑,你先在这里陪牙答合纳那颜喝上几碗马奶酒,一定要把他招待好了!我与合撒儿、别勒古台这就去看望我额吉,待我回来后,我们就一起前往札木合安答的营地!”帖木真长身而起,先是吩咐了者勒蔑一番,又对牙答合纳点头示意了下,而后他便带着合撒儿、别勒古台二人,大步往毡帐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