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国涣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黯然道:“田先生,在下此次来访,除了探究以棋道外,还为了一件心不能解的迷团而来,此事与国手状元曲良仪人疯棋废一案有关的。”田阳午闻之大惊,忙道:“请公子如实道来。”
方国涣道:“田先生可知,自曲良仪一事后,天下间棋上命案连发,许多棋家高手都毁在了一局棋上,棋后都无故而死,无一生还。”田阳午大惊失色道:“不错,这几个月来,田某不断听到一些骇人的消息,有十几位棋道高手,先后不明不白地神秘死去,其中也有几位相知的棋友在里面。听说各位棋家都是在与人走了一局棋之后出的事,田某一直疑虑不解,不知是何缘故?”
方国涣道:“田先生有所不知,国手状元曲良仪与这些出事的众棋家,都是被同一人所施的一种鬼棋邪术所害,也就是说,众棋家都是折在了一盘棋上。”田阳午闻之,惊异分万道:“是何方妖人,竟能以棋害人?”
方国涣道:“田先生可知皇宫中曾出了一位棋高无敌的太监,叫李无三的,人称国手太监。”田阳午道:“不错,此人因教棋后宫,红极一时,当年京城棋试,曾与曲良仪七战七和,成为轰动京师的棋话。只因为此人是个太监身,冠以国手状元之称不雅,所以皇上点中了曲良仪,难道……”
方国涣叹道:“正是这个太监闯下的一切祸事。”接着,方国涣便把自己在京城所查知的一切详述了一遍,不过没有讲送曲良仪主仆回乡一事,自是把田阳午听得惊呆了。
待方国涣讲完这一切,田阳午骇然道:“依方公子所言,那国手太监李无三是得了《地煞棋经》这本妖书之后,才习练成了鬼棋邪术,以棋杀人!”
方国涣道:“不错,在下此番来拜访先生,就是向先生请教,我棋艺一道,何以有杀人之能?”田阳午眉头紧皱,沉思了许久,摇了摇头道:“棋为雅艺,竟然也能分出邪正来,闻所未闻,更不要说棋能杀人了。难道棋艺发展到了本朝,在棋上另生出了异变不成?不可能的。临枰对弈之时,走到至要关头,因思棋太过加上时间的长久,虽能耗些棋家的心血形体,但棋家都能自知而有所适度的。虽有久弈伤人之说,但也不至于如国手太监这般,在棋上屡屡杀人成灾,这究竟是何道理呢?”田阳午一时也自百思不得其解。
方国涣道:“我曾就此事寻问过一位医家高人。”方国涣顿了一下,接着又道:“此人认为,弈棋应心,那种鬼棋邪术可耗尽人的心之气力,力竭气散,血脉壅心,人因之而死,虽然有些道理,但不知棋上如何生出这种杀人怪力来?”
田阳午道:“棋能至人死,或许与棋势的高难有关,对了。”田阳午忽有所悟道:“方公子既然能修成天元化境之棋,那国手太监就不能习鬼棋而入魔道吗?”方国涣点头道:“看来物走两端,皆分邪正,这种杀人的魔道鬼棋邪术是有的了。”
田阳午道:“棋力达到一定的境界,临枰对弈之时便能感悟到一种至祥至正的棋气,心神随之悦然,这便是那种奇妙的棋境,自非真正的高手不能领悟。既有旁生异变的外道鬼棋邪术,那么在临枰对弈时,也必然会产生一会异常的具有杀伐之力的棋气来,双方棋境相感,共入魔境,棋家正常的心境对应不了这种魔境,心神被扰,气乱力竭,无形中而丢掉了性命,这倒是有可能的。”
方国涣闻之,点头道:“田先生分析得入理入微,极合情理,看来李无三专寻访高手斗棋,是想以鬼棋魔境扰乱对手的那种大棋之境,来寻求一种变态的棋趣。”
田阳午感叹道:“棋本雅艺,有修身养性,明心开智之能,更有潜变气质、移情易性,教化世风之功。如今旁生异变出这种杀人的鬼棋邪术来,实为本朝棋坛的一场劫难。国手状元曲良仪棋高天下,都被此鬼棋所害,不知还有谁能在棋上反制住那太监,解去了这场棋上的厄运?”
田阳午说到这里,忽然面呈喜色道:“是了,方公子棋达天元化境,在棋上无不能为,正可以用此化境之棋对抗那种魔境鬼棋。”
方国涣道:“其实我已寻找李无三很久了,就是想与他在棋上斗杀一局,以天元化境化解那种杀人的棋气,希望能在棋上制住此人,为那些深受其害的棋家讨回个公道。”田阳午闻之,赞叹道:“方公子真乃是我棋道中的棋侠!若能平此棋难,当功德无量!”方国涣道:“田先生言重了,世有不平事,棋上也有不平事,棋上事,还是由棋上解决罢,希望能还棋道一个高雅之风。”田阳午闻之,赞叹不已。
田阳午这时道:“方公子现久负棋上使命,但愿能在棋上反制住那国手太监的杀人棋罢。”方国涣道:“在下所为,不足为道,但尽一个棋家的心力而已。本朝棋风大盛,尤胜历代,这多是田先生等一些棋家前辈在棋上的影响教化之功,此等大举,在下望尘莫及。”
田阳午笑道:“经云:棋盛世,天下治!实是指棋道的应世济世之能,可与道德文章同。然而棋道之妙,惟棋家自感,自谓不入深山,怎知山中景致,更需以方公子这般大道之棋应世济世,才是大功德!”
方国涣叹道:“虽然世事如棋,但世事繁杂,艰险难料,造化弄人,莫如自家在棋盘上走得痛快,棋道贯通世道,实在难得很。”
田阳午点头道:“人善一技之长,而立足于天地之间,已是不易了,若能以之应世济世,当为人类。棋道也然,方公子便是棋中的棋侠。棋中也有豪杰,古代帝王有因一棋之故而得天下者,实为棋能试其心智。”
方国涣道:“世事如棋,人生也自如棋,在下生来便系于棋道之中,此间机缘,殊不可解。”田阳午笑道:“秀才论文,将军谈兵,你我言棋,各为其是,究其所由,万物一理也!”
田阳午随后命余老爹置办了一桌酒席,自与方国涣饮酒长谈。二人对饮了几杯,方国涣道:“如今国手太监李无三魔境鬼棋已成,现于天下间遍访高手,以棋杀人为乐事。田先生棋压江南,名动当世,李无三日后必寻访而来,先生不可不防。”
田阳午道:“自闻铜陵的白光景在棋上无端地出事之后,田某对此事已有所警觉。”方国涣道:“原来先生识得白光景,可惜此人出事时,在下去晚了一步,让那李无三走脱了。”
田阳午叹道:“白光景棋力高深,名气上不下于田某,是田某的棋上至交好友。闻白光景是与一位怪人弈对完一盘棋之后出的事,感到此事蹊跷,田某也就绝了出游之念,居家专候这个怪人,也就是今天才知晓的国手太监李无三,想弄清这其中的缘由,因为已有十几位棋家与人弈棋后,棋终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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