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烟躺在床榻上本就无法安歇，外头却传来悠扬的笛声，她随即掀起锦被将自己闷了起来，屏气凝神，便自行歇下了。</p>

直等到次日一早，慕梓烟醒来时，芸香与碧云小心地入内，“大小姐，太子如今还在院子里头站着呢。”</p>

“恩。”慕梓烟淡淡地应道，对于此事浑不在意，是他自己要站着，与她何干？</p>

芸香与碧云对视了一眼，也不敢多言，而是服侍她洗漱穿戴之后，便径自出来。</p>

一夜未眠，轩辕烨的精神显得有些憔悴，魏然终于忍不住上前说道，“殿下，您身子还未彻底地痊愈，还是先回去歇息会吧。”</p>

慕梓烟抬眸看着他，只是淡淡地一眼，抬步便越过他向前走去。</p>

轩辕烨转眸看了魏然一眼，“苦肉计若能行得通，我一早便用了。”</p>

魏然垂眸道，“是属下愚钝。”</p>

“哎。”轩辕烨幽幽地叹了口气，当下便抬步跟着她。</p>

慕梓烟停下脚步，转眸看着他，“我认识的师叔也不是如此，认识的五殿下也不是如此，哪次不是来去无踪影的，不知殿下跟着臣妾做什么？”</p>

“我如今是轩辕烨，烟儿是我的夫人，我自是要跟着你了。”轩辕烨低声道，“既然烟儿说与我刚认识，那不如我们从头开始如何？”</p>

慕梓烟冷笑道，“不。”</p>

“那烟儿喜欢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轩辕烨无奈地说道。</p>

“你是谁？”慕梓烟直视着他，“殿下何必如此？”</p>

轩辕烨突然走上前来，将她抱入怀中，低头抵着她的额头，“看清楚我是谁？”</p>

慕梓烟向后一退，却发现自己此刻的后背已经抵在石柱上，哪里能动半分，抬眸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容颜，那淡淡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颊上，透着一股莫名地暧昧，她抬起双手将他推开，转身向前走去。</p>

轩辕烨立在原地半晌，接着便又跟了上去，如今也只能死缠烂打了，他好不容易活了过来，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怎么可能轻易地任由着彼此之间变成如今这个样子？</p>

慕梓烟沿着长廊走着，迎面吹来阵阵的清风，她双眸闪过冷然，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发生的有些不真实，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与他有着如此扯不清的关系呢？</p>

她走了许久，轩辕烨便跟着走了许久，直等到她有些累了，转身才发现他还跟着，她低声道，“你跟着做什么？”</p>

“往后我都跟着你。”轩辕烨低声说道。</p>

慕梓烟冷笑道，“是吗？”</p>

“烟儿，日后有你的路，都有我陪着。”轩辕烨上前握着她的手，低声说道。</p>

慕梓烟抬眸怔怔地看着他，“轩辕烨，我真的不明白，在你的心里我到底算什么？”</p>

他低声道，“你很清楚不是吗？”</p>

“耍我很好玩吗？”慕梓烟起身，转身离开。</p>

轩辕烨立在原地，叹了口气，紧接着便又跟上。</p>

慕梓烟面色冷凝地向前走着，芸香与碧云紧紧地跟着，只觉得大小姐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p>

如此便过了三日，轩辕烨一直形影不离地跟着她，每晚都会守在院子里头，不曾离开过。</p>

她表现得依旧很冷漠，对于轩辕烨，慕梓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说不上对他的心思，更不知道自己与他当真能否走到最后？她害怕自己泥足深陷，更害怕自己陷入一场无休止的爱恨之中，不可自拔。</p>

她不想失去自我，更不想伤害自己，也不想伤害他。</p>

轩辕烨有要事需要处理，故而便离开了东宫，而慕梓烟也在想着二人日后如此相处。</p>

“大小姐，六殿下到了。”芸香改不了称呼，依旧唤着她大小姐。</p>

慕梓烟抬眸便看见轩辕複走了进来，“嫂嫂。”</p>

慕梓烟抬眸看着他，“六皇弟这是？”</p>

“嫂嫂，太子皇兄出门两日便会回来，我这两日正好无事，便过来陪陪嫂嫂。”轩辕複笑吟吟地说道，接着开口，“嫂嫂，我是当真有一事相求的，不知嫂嫂能否帮忙？”</p>

“六皇弟但说无妨。”慕梓烟看着他面露难色，低声说道。</p>

“事情是这样的。”轩辕複便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接着说道，“我也不知该如何？这些时日也在寻找线索，可是却一无所获。”</p>

“原来如此。”慕梓烟笑看着他，“那日六皇弟拦住马车也是为了此事？”</p>

“恩。”轩辕複点头，“只是太子皇兄说大婚将至，自是不能碰这些东西的，故而我才忍着了。”</p>

慕梓烟点头道，“正好这两日我也得空，便随六皇弟去看看。”</p>

“好。”轩辕複点头应道，“嫂嫂，我可是知晓你的能耐的，那日的莽撞之举，还望嫂嫂见谅。”</p>

“我反倒觉得那日的六皇弟更自在。”慕梓烟浅笑着说道。</p>

“我也觉得。”轩辕複笑着说道，“嫂嫂，我可算知道太子皇兄为何会对你这般痴情了，你这性子，不难不被人喜欢。”</p>

慕梓烟低笑道，“我脾气不好，人冷心冷，有何喜欢的？”</p>

“那应当是对别人吧？”轩辕複看着她说道，“嫂嫂，其实你也喜欢太子皇兄的吧？只是你在气他骗了你。”</p>

“六皇弟是想让我回去？”慕梓烟站在宫殿外说道。</p>

“我错了。”轩辕複连忙拱手作揖。</p>

慕梓烟低声道，“现在去何处？”</p>

“入宫。”轩辕複低声道，“此事我原本不想插手，不过乃是母妃宫中的事儿，我也是没法子的，虽说宫中死个把个奴才那不是稀罕事儿，但是这丫头是一直跟着母妃的，如今平白地死了，母妃自是伤心不已。”</p>

“我明白。”慕梓烟低声说道。</p>

“那丫头在母妃心里头的分量，与这两个丫头在嫂嫂心里头的分量是一样的。”轩辕複难免有些烦闷，“母妃素日性子便娇弱，如今为了此事哭闹不停，前些时日因着太子皇兄要大婚，故而母妃才收敛了一些，今儿个又闹起来了。”</p>

“母后是如何说的？”慕梓烟看着他问道。</p>

“母后也无法。”轩辕複看着她说道，“母后是个不爱发脾气的人，这也难免会被有些人欺负。”</p>

慕梓烟听得出轩辕複口中某些人应当是二皇子生母，贵妃娘娘吧。</p>

她低笑道，“既然此事对怜妃娘娘甚是重要，那自是要查清楚的。”</p>

“恩。”轩辕複看着慕梓烟，双眸闪过笑意，“嫂嫂，母妃对您的事儿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尤其是青璃公主的事儿，对您是赞不绝口，等去了之后，母妃若是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嫂嫂莫要惊慌。”</p>

慕梓烟嘴角一撇，“奇怪的举动？”</p>

“恩。”轩辕複点头应道。</p>

慕梓烟这下有些愣住了，什么奇怪的举动？</p>

等入宫之后，慕梓烟自是先去皇后那处请安，待说明来意之后，皇后自是应允了，故而便让慕梓烟去了。</p>

慕梓烟前往怜妃娘娘的寝宫，等到了之后，便被宫女引着入了大殿。</p>

轩辕複跟在一旁，二人自是恭敬地行礼。</p>

怜妃长得的确娇媚，亦是难得的美人儿，怪不得轩辕複会长得如此美艳呢，完全是继承了怜妃娘娘的美貌，慕梓烟看着怜妃娘娘的神态，在看向她的双眸，便知晓这怜妃娘娘也是个不简单的，不过再往深处看的时候，也知晓这怜妃娘娘对自己没有任何地恶意。</p>

“原来是太子妃。”怜妃娘娘眉开眼笑地说道，当下起身便行至她的跟前，握着她的手左右打量着，而后满意地点头，“当真是难得的可人儿啊。”</p>

慕梓烟转眸看着轩辕複垂眸不语，一脸的无奈，她也只好跟着浅笑。</p>

怜妃娘娘始终握着慕梓烟的手不肯松开，而后说道，“太子妃前来，本宫便放心了。”</p>

“娘娘，可是让梓烟去瞧瞧？”慕梓烟低声问道。</p>

“哎。”怜妃娘娘忍不住地落泪，却始终握着慕梓烟的手，接着便说道，“那丫头跟在我身边已经有十年了，尽心尽力，怎得就突然死了呢？如今尸体还未下葬，只是放在了敬事房。”</p>

慕梓烟点头应道，“那梓烟便去敬事房看看。”</p>

“你一个人前去本宫怎能放心？”怜妃娘娘说着便拉着她的手，“本宫随你去。”</p>

“是。”慕梓烟温顺地应道，只看着自己的手依旧被怜妃娘娘握着，哪里有松开的意思。</p>

她抬眸看向轩辕複，用眼神问道，“果然是奇怪的举动。”</p>

“咳咳。”轩辕複垂眸咳嗽，心里头哀嚎不已。</p>

慕梓烟却只能如此，跟着怜妃娘娘去了敬事房，等到了之后，太监总管已经候着了，连忙迎上前来，行礼道，“奴才参见娘娘，太子妃，六殿下。”</p>

“起吧。”怜妃娘娘慢悠悠地说道。</p>

“是。”太监总管应道，便起身躬身立在一旁。</p>

轩辕複上前，“瓶儿的尸体呢？”</p>

“奴才不敢挪动，如今还放着呢。”太监总管回道。</p>

“带去看看。”轩辕複此刻挺直腰背，面色微冷，哪里有在她面前那般放荡不羁，还带着几分嚣张与孩子气的模样儿。</p>

慕梓烟低笑道，“还真是多变啊。”</p>

怜妃娘娘笑道，“皇儿一贯如此，太子妃莫要见怪。”</p>

慕梓烟转眸看着怜妃娘娘，浅笑道，“六殿下的性子自是好的。”</p>

“太子妃果然是性情中人。”怜妃娘娘一听，当下便高兴不已，握着慕梓烟的手越发地紧了。</p>

慕梓烟也只能跟着笑着，等随着太监总管入了里头，到了停尸房，便看见一具尸体平放着，用白布盖着，慕梓烟上前便要打开。</p>

怜妃娘娘握着她的手，“太子妃可不能凑上前去，免得冲了喜气。”</p>

慕梓烟浅笑道，“娘娘福泽深厚，有娘娘陪着，那喜气自是冲不散的。”</p>

“这倒是。”怜妃娘娘听着心里头甚是熨帖，便也不再拦着，不过还是握着慕梓烟的手，也跟着上前。</p>

那太监总管亲自将白布揭开，尸体已经腐烂到一定的程度，慕梓烟上前看了一眼，眉头紧蹙，怜妃娘娘吓得浑身一怔哆嗦，当下便躲在了慕梓烟的身后。</p>

慕梓烟抬眸看了一眼，而后说道，“六殿下，你先请娘娘去歇息吧。”</p>

“恩。”轩辕複上前看着怜妃娘娘，“母妃，儿子扶您出去歇息。”</p>

“不。”怜妃娘娘抬眸看着轩辕複，“本宫要在这处等着。”</p>

轩辕複表示无奈，抬眸看着慕梓烟，“嫂嫂，这……”</p>

“既然娘娘要看，不妨事。”慕梓烟低声道，而后打量起这具尸体来。</p>

轩辕複接着说道，“仵作来看过，不过也未查出是如何死的。”</p>

“仵作？”慕梓烟低声道，“那仵作呢？”</p>

“是从府衙唤来的，嫂嫂，可是要唤来？”轩辕複正色地问道。</p>

“不必了。”慕梓烟淡淡地说道，“只要将他验尸的记录拿过来便好。”</p>

“那我这便去吩咐。”轩辕複说着便转身向外走去。</p>

慕梓烟转眸看着怜妃娘娘，低声道，“娘娘，梓烟要验尸，这手？”</p>

“哦。”怜妃娘娘这才反应过来，随即便松开，低声道，“本宫对喜欢亲近的人总是舍不得放手。”</p>

慕梓烟浅笑道，“能让娘娘亲近，是梓烟的福气。”</p>

“太子妃可是用得着奴才？”太监总管在一旁问道。</p>

“去哪一双白布手套来。”慕梓烟看着他说道。</p>

“是。”太监总管应道，随即便去吩咐了。</p>

“芸香，将药箱拿过来。”慕梓烟抬眸看着芸香说道。</p>

“是。”芸香应道，随即便将药箱提了过来。</p>

待太监总管将手套拿来，慕梓烟戴好之后，转眸看着怜妃娘娘，“娘娘，可否向后退一些？”</p>

“好。”怜妃娘娘应道，便向后退了几步。</p>

身后的宫女自是上前扶着她，慕梓烟便仔细地检查起来。</p>

“看样子，死了有八日了。”慕梓烟淡淡地说道。</p>

“正是。”怜妃娘娘算着日子，连忙回道。</p>

“依着腐烂的程度，应当是夜晚子时死的。”慕梓烟看着印堂，还有将眼皮翻开，而后撬开唇齿，每一个细节也没有放过，这是吕娘子交给她的，故而她也算是做的有模有样。</p>

轩辕複拿着验尸记录前来，便看见慕梓烟正在验尸，他走上前去，阵阵地恶臭味扑鼻而来，他不可抑制地皱了皱眉头，转眸却看见怜妃娘娘看的甚是有趣。</p>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走上前去，也不敢打扰。</p>

一个时辰之后，慕梓烟才检查完，接着抬手从轩辕複的手中拿过验尸记录看罢之后，接着说道，“这仵作倒是个不错的，不过还是年纪尚轻，有些地方漏了。”</p>

“嫂嫂，您怎知晓这仵作是个年轻的？”轩辕複惊讶地看着她。</p>

“字迹。”慕梓烟低声道，“力度不够。”</p>

“的确年轻。”轩辕複低声应道。</p>

“出去说吧。”慕梓烟面色淡然地说道。</p>

“是。”轩辕複应道，转身便扶着怜妃娘娘一同出去。</p>

太监总管已经命人端来了热水，慕梓烟净手之后，接着坐在正堂里头。</p>

慕梓烟接着说道，“她是自然死亡。”</p>

“啊？”怜妃抬眸看着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会呢？”</p>

“她身前应当有心悸的毛病。”慕梓烟抬眸看着怜妃娘娘说道。</p>

“是有心疼的毛病，太医给查过。”怜妃娘娘点头应道。</p>

慕梓烟接着说道，“许是这些时日守夜太久，才导致休克。”</p>

“休克？”轩辕複看着她，显然不解。</p>

“休克便是心脏暂时停止跳动。”慕梓烟看着他说道，“如此倘若没人发现，便会死亡。”</p>

“原来如此。”轩辕複看着她说道，“嫂嫂，那就说瓶儿是正常死亡的？”</p>

“恩。”慕梓烟点头应道，“的确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