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那淡然的姿态,兰科斯缓步走到了篝火旁,迎接他的是四位老执事与佣兵团团长摩拉兹.奥拉尔。</p>
其中一位老者手持着镀金手杖,银灰色的头发整齐的向后梳去,老迈的眸子中是隐藏不住的利光,嘴唇轻薄,他淡淡说道:“如果是金斯利在,他一定会等到科恩斯堡再动手,到时探出头的可就不止是这些人了。”</p>
兰科斯轻抚着额头略显苦恼,无力道:“科斯塔爷爷,我只是不太敢相信...”</p>
科恩.科斯塔的话语毫不留情,“伍尔夫将我们这些老东西交给你,你的决断我们不会插嘴,但隐藏在队伍里的虫子总是清理的越干净越好,越彻底越好。”</p>
最后一句话落下,仿佛有利刃划过,带出一片血色!</p>
随后他那锐利的眸子轻轻扫过,正对这边对话颇为好奇的数人顿时沉下了头,唯有莱栖面带微笑的向其点头示意。</p>
科恩同样微微颔首,继续道:“不然总有一刻,他们会把你拉到深渊里去!”</p>
想着老杜比那癫狂的模样,兰科斯失神的低声道:“在爷爷的描述里,杜比先生一直是一个很好的人,他有着无尽的精力,他好奇,他追逐,他不甘平静!</p>
但现在,他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疯子...”</p>
科恩攥住手杖的手重重一顿,沉重道:“金钱是诅咒,这条路也是诅咒,这场贸易亦是!”</p>
“要么在交易里赢得一切,要么留下你的灵魂在深渊里哀嚎。”</p>
“好了好了,别再恐吓这孩子了。”,说话的是另一位年长的女士,她身披乳白色羊绒披肩,戴着细细的金边眼镜,眉目之中满是慈祥。</p>
兰科斯感到温柔的触感自脸颊传来,随之是琼.多斯温柔的话语,“这孩子已经很努力了,想想你们当时跟着金斯利出来的时候,哪个不是一副毛孩子的模样,这摸摸,那看看...”</p>
兰科斯轻轻摇头,搭在脸上的手掌也随之松开,“多斯奶奶,不用安慰我了,我是有些太过软弱。”</p>
在行商车队出发的同时,科恩也向其传达了行商的大部分真相,仅就是兰科斯所知晓的部分,便瞬间击溃了他,某种难言而真实的恐惧席卷而来。</p>
在这场行商中,金钱确实会吞噬些什么,理智、善意、思维、乃至未来!</p>
金钱会决定许多,当你失去最后一枚金币,丧失了唯一的价值后,你也会随之失去一切,以某种难以想象的方式。</p>
这种变化悄然无息,而即便离去,那里所经历的一切也足矣改变大多数人的一生,对于他们而言,那场行商永无止尽,直至你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然后一无所有!</p>
科恩紧盯着低沉的兰科斯,迫使后者抬起头来与其对视,“你是否觉得,拥有这些,你再不济也不至沦落至一无所有的境地,是吗?”</p>
兰科斯吞咽了下口水,他确有这样的想法,这里所积蓄的财富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甚至在了解到之前,他也未曾想到过自己能掌控如此大的一笔财富。</p>
连同之后即将出发的七百辆马车,这近乎是西奥多商会的全部家底,要知道,单单只是雇佣金房子佣兵团,爷爷金斯利就花费了近百万金币!</p>
科恩不屑的轻哼几声,他一手抬起手杖缓缓扫过停靠下来的车队,淡漠道:</p>
“这些,你所知道的这些,远远不足你所能够看到的万一,十万之一!”</p>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兰科斯的眼眸凝缩至极致,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呼吸。</p>
作为整个摩莱王国排名前十的强大商会,西奥多商会所拥有的资产不足所能见的的万一,那个数量级甚至已经超过了兰科斯想象的极限。</p>
这一刻,仿佛有海似的黄金浪潮向其拍打过来,要将其困入窒息的海底,要将其溺死在无尽金钱之中!</p>
慢慢的,兰科斯如同要溺亡一般,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了起来。</p>
他已经承载不住了,兰科斯再难保持那种压在心底的自信,他再不觉得自己背靠坚石,而是恍若行进在了薄冰之上,仿佛下一刻便会失去一切,坠入海底。</p>
科恩用眼神制止了琼的安抚,几人只是默默站着,等待着。</p>
终于,兰科斯的呼吸慢慢变得平静,但他的面容仍无半点血色,苍白的嘴唇微微蠕动,发出的声音也干瘪无力,“我知道了!”</p>
科恩冷然道:“当你知晓的时候,你再没有退缩的机会了。”</p>
兰科斯无力的摇头,“不会,不会。”</p>
“如果是兰德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激动的挥舞着手臂,然后将所有的一切的都倾倒而出,再准备收获一切!”</p>
闻言,科恩冰冷的眼角闪过一丝欣然,随即持着手杖转身慢慢走向了自己的马车。</p>
只有琼未曾离去,她轻拍着兰科斯的肩膀,笑道:“孩子,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再多的金币在我眼里也只是一串数字,交易不过是这些数字的增减,不要过分在意盈亏,它们会消磨你的精力,有时,这些在意才是吞噬掉你灵魂的恶魔。”</p>
琼.多斯是金斯利所知晓的最棒的精算师,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百计、千计的资产流通与清算,在她的操作下,每一枚铜锄头都能去到它应去的地方,发挥最大的价值,获取最大的利润。</p>
兰科斯微微点头,低声道:“谢谢您,我希望自己再安静会儿,您先去休息吧!”</p>
琼叹了口气,转身离去。</p>
......</p>
车夫看起来是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挠了挠头,嘟囔着,“吹风,这冬天的风有啥可吹的,冻死个人,我不希望冬天再刮风,那时候连马都不听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