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一点也不害怕。”沈母啼笑皆非地说道。</p>

“都是编来哄人的，他们每回要打我，只要我趁黑钻进祖坟的那块地里，就没人敢追了，可我什么都没碰到过。不过他们都说是我命大，祸害遗千年。”季宣怀满不在乎地说道。</p>

“不说那些了，衣裳穿着还合身吧？”眼见越说气氛越低沉，沈母舒展了笑容，转移话题道。</p>

“嗯，以后的衣裳还是做大些吧，长个了也能穿，还有鞋也是。”季宣怀闻言扯了扯身上的衣裳，不好意思地说道。</p>

“合身才暖和，显得精神，如今家里又多了些收入，也不缺几块布。”沈母满意地打量着他，季宣怀虽然瘦了点，但是长得直溜，骨架也匀称，再加上浓眉大眼的一张脸，这么稍微一收拾，便如换了个人一般，整个一英气勃勃的少年郎，“少卿就是太闷了，害得我都不敢给他挑颜色深一些的布料，总怕显得老气。”</p>

“他要读书么，要是像我一样，哪里坐得住。”季宣怀难得说一次中听的话。</p>

“天冷了，少卿也别看的太晚，都早些睡吧。明天我去镇上一趟，买些吃的回来补补。”沈母说完便起身回屋去了。</p>

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再加上报了仇，又得了新衣裳，季宣怀此时哪里睡得着。他坐在床上看着始终不发一言的沈少卿，看着看着，突然皱起眉头来。</p>

“我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是的话我明天就去柴房睡。”季宣怀突然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会跟婶子说我睡不惯床，不会让她怪你。”</p>

“不是。”沈少卿沉默了一会，然后保持着看书的姿势，平静而简洁地回答道。</p>

“那你干嘛整天臭着一张脸？”季宣怀紧跟着问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该不会还在记恨我吓唬你的事吧？”</p>

“……是你自己想多了。”仍然是停顿了一下才回答。</p>

“有什么就直说，我又不会打你。”季宣怀仍然不相信，尤其是连他吓跑了季老四，对方都没给过一点表示，怎么看也不像是他想多了。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又像以前那样，双方越来越不满，直到最后闹翻。以前他还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沈少卿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p>

“没有。”沈少卿仍是波澜不惊。</p>

“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痛快的。”按捺不住的季宣怀直接跑到他跟前，抽走他正看着的书，直视着他道：“你要是再说没有，就给我笑一个？”</p>

“无赖。”沈少卿终于绷不住了，瞪着他说了一句，便想将书夺回来。</p>

“我又没对你无赖，你不高兴个什么劲？”季宣怀更加纳闷了，扬了扬手里的书，威胁到：“你要是不说就别想看了。”</p>

“随你。”哪知对方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往床那边走去。</p>

“那我就脱光了跟你挤着睡。”季宣怀豁出去道。</p>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什么事都要大闹一番？”沈少卿终于被他逼急了，气恼地说道。他就是欣赏不了对方的个性，嚣张跋扈，毫无气度，只要他自己高兴，就什么都做的出来，就像现在逼迫他一般。</p>

“怎么就是我闹事了？你看我不顺眼，还不兴我问个明白么？”季宣怀似乎被他的态度吓到了，讪讪地说道。</p>

“跟你说不明白。”大概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沈少卿放低了声音说道。</p>

“你都不说，怎么知道？”季宣怀依然坚持。</p>

“道不同不相为谋。”沈少卿只得解释道，然后怕他听不明白，又举例道：“就像你会半夜去吓唬人，而我不会，也不屑去做。”</p>

“那你会怎么办？”季宣怀颇感兴趣地问道。</p>

“若是一条恶狗咬了你，你非要回头去咬他一口不可么？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去吓唬他，不也跟他一样了么？”沈少卿板着脸说道。</p>

“那就让它白咬了？要是我就直接拍死它，跟条疯狗客气什么！”季宣怀不忿道，“我就知道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有什么错？再说了，不靠自己，还等着老天爷来收他不成？”</p>

“……”沈少卿竟有些无言以对。</p>

“你还真是心宽，什么都能忍，也不嫌憋得慌，怪不得整天板着张脸。”自以为想通了的季宣怀，将书本往桌上一扔，也端着灯往床边走去，“我可忍不了，管它是人还是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