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苏轼在张易简的道观中学习时,还有一位叫李伯符的眉山矮个道士,此道士非常会作诗,常来观中与张易简切磋。当他看到小小年纪的苏轼时,曾经惊奇地赞叹说,这位小郎君,真乃贵人啊!从这一点来讲,李道士还是有点眼光的,确实值得表扬。
也就是在这一年,有个从京师来的读书人,带来了在当时极有名的《庆历盛德诗》给先生们观看。
“庆历”这一年号,我们在初中课本《岳阳楼记》的首句“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中,就会有印象。这首《庆历盛德诗》的作者为北宋的学者、思想家山东人石介所作,石介字守道,一字公操。光看一下其字,就大概知道了石介的秉性了,至少预示着他特能恪守圣人们的道德与情操。
在先生们传阅着《庆历盛德诗》时,小苏轼也从旁边偷偷扫了几眼,就能够诵读乃至通晓文中的语句。此诗重在称颂北宋庆历年间的朝中名人:章得象、晏殊、贾昌朝、范仲淹、富弼、杜衍、韩琦、蔡襄、欧阳修,以及章献太后、宋仁宗共十一人。当苏轼好奇地向先生们打问这十一个人都是什么样的人时,先生们说,小孩家家的,不用只知道这些!
苏轼不服气地说,如果这些人是天上的神仙,我不敢知道。若都些是凡人,为何我就不能知道?先生对苏轼的言语很是惊奇,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得如实相告,并且特别提到了韩琦、范仲淹、富弼、欧阳修四人,说这四个人都是人中豪杰啊!这四个人,当时的苏轼虽然一个也没听说过,但从此这些人的名字在苏轼的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
钱惟演有个徒弟叫钱易,字希白,此人才思敏捷,聪慧过人,千百字的文章,援笔立就、胸有成竹,同时还擅长寻尺大书行草,喜观佛书,的确是个人才。
次年,弟弟苏辙也进入到张道士的学校里开始发蒙学习。从这时候起,到后来的父子三人出蜀求官,兄弟俩或是切磋学问,或是登山临水,从来就不曾分开过。为什么要着重说这些,因为在兄弟俩聚少离多的一生中,这种难得的相处时光,是他们终其一生的不灭印记。
弟弟苏辙后来回忆,自从幼时开始跟着哥哥苏轼读书,没有一天离开过。少年时,跟随兄长苏轼出游,只要有山要登,有水要渡,他的子瞻哥哥未始不是身先士卒、事必躬亲地先尝先试。一旦有当天不能到达的地方,哥哥就会为之遗憾。等到有一天,当苏子瞻独自一人飘然前往时,悠闲地在泉石上漫游,采撷着山林间的花卉,捡拾着一些树上熟落的野果,以手掬水而饮之,看到他的样子,就连见惯了山林河湖的樵夫渔翁都会以为面前的是一位超凡的仙人。(苏辙的这些回忆,以今天来看肯定有不少主观的成分,至少在苏轼每到黄州前,身上的仙气不会有多明显。)
其实,天底下的乐事无穷无尽,但真正能使人畅快的物事才叫喜爱。而当苏轼真正地心满意足的时候,万事万物都不能代替了这种快乐;到了苏轼最终兴尽而归时,又没有丝毫的后悔与违和感。这就好比是吃了一顿美味佳肴,最终都会为了饱腹。有谁会在意是那道菜对人有益,那道菜对人有害呢?只要内心不愧,对外不会被人家所指责,就不放把心思用在寄托山林之美上。苏辙在哥哥离世后的一篇回忆性文章中动情地说,这也许就是兄长子瞻在这种地方能感到快乐的原因吧。
苏家兄弟这一场跨越时空手足之情,在后边的文中将会详尽的交代。
在这里,引用苏辙的话,“辙幼学于兄,师友实兼。志气虽同,以不逮惭。”又谓兄弟幼时,“游戏图书,寤寐其中,曰予二人,要如是终”。而苏轼则说,“忆昔与子皆童丱,年年废书走市观。市人争夸斗巧智,野人喑哑遭欺谩。”“丱”音冠,原指古时候儿童头上的羊角辫,后引申为七八岁上下的儿童。在苏轼七八岁时,还曾梦到自己是个僧人,曾经往来于陕右。古人以西为右,陕右就是指今天的陕西。
孩童时期的苏轼,还常与娘舅家的表弟程之元在一起玩耍。
就在苏轼无忧无虑地玩耍的年龄,这一年滕京谅(字子京)被贬到虢州任知州,虢州也就是今天的河南灵宝市一带。
北宋的赵元昊造反时,滕子京时知泾州(今甘肃泾川北),本来是御敌有功。但被朝野上下的奸人所陷害而身陷囹圄。幸有时任参政知事的范仲淹出手相救,才减罪被贬到了虢州。此时年仅九岁的苏轼,初闻滕子京建功,对他便产生了深深地仰慕之情。而当他随后又听闻到滕子京虽然建功却被降职的糗事后,又因此事而深为滕子京而鸣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