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出征(1 / 1)

伐清1652 胜者即正义 0 字 2022-10-10

 永历十年开春,气温刚一转暖,经过了一年多休整的南明联军各部都迫不及待开始了行动。郑成功,张煌言的舰队纵横东南沿海,李定国也往抚州,建昌等地调兵遣将,孙可望的大军集中在鄱阳湖畔,千舟竞发,李来亨的先遣部队进入了河南,刘文秀在四川虚张声势,大张旗鼓,最核心的大西军老营主力却已经秘密潜到了郧阳。而清军这边,却是处处被动,时局到了今日,表面上看双方各占据着半壁江山,甚至清廷还要占优一些,但无论是人心士气,还是动员能力,粮草军需储备,清廷都已经处于下风了。这在战场上是极其明显了,以前是明军的兵力处处捉襟见肘,若不是清廷八旗主力有限,又适合南方气候,总是想着以汉制汉,恐怕南明诸军也没那么容易就能胜。而现在,却到了清军处处防守,为了防止孙李大军从中路,北面汇合南京,两面夹击,只能把相当一部分优势大军汇聚在抚州,广信一线。诱敌深入,击败李定国的中路大军,遏止郑成功在福建和浙江沿海的攻势,然后从中路攻进江西,进入明军腹地,威胁湖南等地,或者是破坏明军储备在江西的战略物资,必然可以迫使孙可望退兵。而最关键的孙可望大军一退,最重要的南方战场一胜,那河南和陕甘,自然也就转危为安了。这是岳乐和洪承畴深思熟虑之后,一起定下的御敌之策。九江府城城东的校场,高高的将台上,凋龙画凤的金黄色流苏大伞十分醒目。孙可望穿着一身鎏金甲胃站在伞下,目光坚毅,身后是一众殿前军的高级将领,台下则是一万余名军容整齐的殿前军中军将士。经过一年时间的准备,户部拨下了专用的款项,从工坊购买了足够的布料制作各色军服,殿前军的战兵,火枪兵,骑兵,以及持短铳的骑兵,军装都呈现了不同颜色。特别是火枪兵的红缨头盔,排兵布阵时最为壮观和引人注目。孙可望虽然每日都忙于政务,但一年多时间没有行军打仗,不用整夜整夜因为战事睡不着,或者是不能睡,原本消瘦的身体已经显得过于壮实。再加上如今局势大好,各项事业经过三四年的发展,正如火如荼,孙可望自然也心情舒畅。官僚集团在持续高压下保持着相对的廉洁和极高的效率,各级工坊,工匠们偶然有关于机械和工具的创新,虽然大多是小修小补,但趋势一路向好。这些工具的改变叠加管理制度的优化,这片土地上的生产力也在不断提高。书院在王夫之的带领下,又有葡萄牙传教士的影响,一批立志于科学研究,思想理论,政治人伦的士绅子弟正在形成,而且孙可望给他们大部分人在朝中安排了闲职,王夫之“君民之辩”的思想也有了雏形,虽然是因为时局的变化,产生了变异。而中外的交流随着海外贸易的展开,广州等地重新允许外国人进入,也正重回正轨,西学东渐和东学西渐都在加速发展,东西方文明相对于后世,如今都还只能算是在幼年期,谁能长得更快,更健康,还不得而知。但可以预见到的是,只要鞑清最终兵败,神州不再沉沦,开放一直保持,这片原本因为政治制度过于早熟和地理环境过于封闭而陷入不断循环的大陆,即将迎来新的未来。不止如此,去年武昌大战,清军损失了一小半八旗主力,最核心的八旗军短时间内难以补充,军力疲弱的的政治影响已经慢慢显现出来了。在关内,吴三桂,尚可喜,线国安,甚至是各地的绿营军,缙绅大族,都开始了和南明联军的将军们眉来眼去,暗通曲款。若不是许多包衣管理层已经和满清的核心利益死死绑在了一起,恐怕就是包衣兵也要出工不出力了。而关外的局势更甚,武昌大战彻底打破了清军多年来建立起来的军威,清军损失惨重的消息在这一年多时间里,随着商队,人员流动,传遍了整个东亚大陆,传到各草原的蒙古部落,朝鲜,甚至是日本列岛,满清统治区的北面再度受到蒙古人的袭扰。无论是草原上的蒙古各部落,还是朝鲜国,原本都是为清廷的军威所迫,只能卑躬屈膝,朝贡求和,如今清廷失去了唯一的依仗,他们又怎么可能再忍受对方野蛮残暴的统治呢?仅仅只是一年,很多蒙古部落都已经看好清廷在这场战争中的结局,其实三四成部落直接缺席了这一年的朝贡,汉人作为东亚霸主,屡屡得以恢复的余威又开始作祟。而朝鲜仗着清廷在辽东兵力空虚,几乎和清廷断绝了所有的官方联系。李朝本来就以“小中华”自称,甚至到了现在,崇祯都自挂东南枝十二年了,他们还在沿用崇祯纪年。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臣服于满清这样的半奴隶制政权?不过,虽然外部条件极其不利,但满清的资深宗室亲王都已经凋零,岳乐又忠心耿耿,一心对付孙可望,洪承畴也似乎要为了满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局势倒也还没有崩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要知道,顺治的手段也不容小觑,特别是上位几年来,他一直在不断加强自己的实力。即使前线屡屡战败,他的威望虽然也受到了影响,但权势仍旧十分牢固。但其实谁都明白,很多东西,权谋运作有用,但也只是锦上添花,最根本的,还是得在战场上取得胜利。满清内部现如今虽然还是一片平和,但其实已经暗含危机。若是江南再丢,恐怕顺治也只能带着几千甲兵退回关外了。而且,这些都还只是鞑清上层的和平,随着各旗人马损失严重,军需紧缺,资源不足,贵族仍旧不改入关以来的骄奢生活,甚至又开始大肆盘剥旗丁了,满清下层的生活日渐困难,士气更是低落。孙可望想到这些,想到曾经不可一世的鞑清,饥饿的所谓“康乾盛世”都将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心中的豪情便不可抑制。他知道,只要这一仗打赢,这片土地的文明,将不会再失去三百年,将会奋起直追,迎头赶上,以开放的姿态和世界另一端,争个高下。任何阻碍这片土地上民主,自由,科学发展的势力,都将被踩得粉碎,然后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这或许就是他来到这个时空的真正意义。孙可望扭头看向了正面,台下的各级军官正在进行最后的演练准备。他环视一圈,随后又把眼光转向了身旁的白文选,贺九仪,马宝,卢名臣,冯双礼,马进忠和马惟兴等人,这些现如今都是他麾下的大将,每一个都是忠心耿耿。对于军队而言,只有不断的胜利,高昂的士气,必胜的信念才能换来下一次胜利,更高昂的士气和坚如磐石的信念。对于这些大臣大将而言,也是如此,只有战场上的不断胜利,才能换取他们都忠心耿耿。校场之上,是一片红白黑相间的队列,一万余名中军的火枪兵,战兵,骑兵正列阵肃立,旗帜严整,盔甲锃亮,刀枪锐利,军装鲜明。孙可望在嘹亮的鼓号声中,带着一众大将先在大军阵列前巡视了一番,看着这支军容整齐,精神面貌极佳的兵马,心中十分畅快。巡视完军容面貌之后,孙可望和麾下大将们又回到了站台之上。底下的战兵营和混编营方阵听到军号声之后,随即开始演示战场进攻。八千多兵马在宽阔的校场上摆出了一个长长的正面,大部分火枪兵居前,成两列横队排列,还有两个厚实的火枪兵方阵居于大阵两翼,他们使用的是来自西班牙的重型火绳枪,威力甚至高于鲁密铳,负责在侧翼以交叉火力掩护。长矛兵和刀盾手仍旧居后,两翼的骑兵负责机动掩护,他们之中还有手持短铳的骑兵,将在战场上给清军意想不到的攻击。不过,这个在演练的时候还看不出差别。各部兵马以极高的整齐度,保持着阵线的同时前进,口中高呼着“必胜”,声势十分浩大,看得人热血沸腾。这些士兵都经过了最新修订过的练兵手册的训练,并且全部达到了要求,在完善的后勤补给下,战斗力绝对不是以往的士兵可比的。当然,现在除了更加浩大的气势,其实还是看不出来有多少不同的,可一旦打起仗来,他们的组织度,训练度,以及无数次训练之后战场技巧的熟练度,甚至是军纪,都将和其他的军队拉开差距。孙可望看着眼前的军队,心中更加信心满满,这支军队在物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通过专业化,规范化,标准化的训练,应该已经和这个时代的其他军队拉开了不小的差距。至于为什么是应该——没有经实战检验过的军队,都还不能算是合格!看完大军演练之后,孙可望站在高台之上,对着台下的大军宣读了“出征宣言”,然后勐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大声高呼道:“出征!万胜!”刚刚演练完的上万名士兵此时群情激昂,昂然肃立,听到孙可望的喊声,也跟着一起山呼海喊道:“万胜!万胜!万胜!”……九江府府城北面的港口,江面上樯桅如林,上千艘各型各式的运兵船在停泊在港口中,伸出了棕黄色的舌头,吞下了源源不断,成批成批往里走的士兵和一袋袋,一箱箱的军需弹药。从孙可望收复了九江之后,便开始为这一年的东征江南做准备了,不止是九江,鄱阳湖西岸的诸多港口,都是殿前军的后勤基地和兵站,现在主要是运输士兵,开战之后便是武器弹药,粮草马料为主了。这也是岳乐和洪承畴要攻入江西腹地,销毁孙可望殿前军的战略物资的由头了,清军虽然式微,可还没有失去侦查力,孙可望大力建设鄱阳湖西岸,赣江沿岸的军需仓库,囤积军备粮草的事情,他们也有所耳闻。在这个时代,水运是长途运输中,最便利,最经济的运输方式,特别还是这种大江大河的顺流而下,便是连耗费巨大的纤夫也基本上省了。数艘高大的楼船缓缓驶出了九江府府城的港口,孙可望等人都在上面,一面巨大的王旗高高悬挂在船头,迎风招展。每每有运兵的船只经过,那些士兵都要趴在船舷的栏杆处高呼万胜,要不是因为发生了好几次士兵挤压坠湖事件,孙可望也不至于禁止这种行为的。虚荣心,他还是有的一些的,更何况这样能极大激励士气。孙可望站在楼船的舵楼之中,江风吹拂他的脸庞,他昂首往东面看去,宽阔的长江江面无穷无尽,水天相接,两边的绿色缓缓退去,轮廓清晰可见。“岳乐,洪承畴,我来了!”东乡城位于抚州城东北方向,遏住了从赣中往东北,东面的通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和抚州府城遥相呼应,就如同两颗钉子,牢牢地扎进了江西的心脏。自明军收复了江西的大部分土地之后,孙可望,李定国和清军一样,都派出了大量斥候侦察敌情,双方斥候和小队骑兵在这里反复交战,几乎每日都会死人,短短一年多时间,便丢下七百多具尸体。而此时,东乡城西面,大概四五里的一座小山山腰处,李定国带着上百名骑兵正在侦察,身边依旧跟着靳统武这个心腹。身先士卒,然后死不悔改似乎是明末农民军领袖的本色,李自成,张献忠都因此丧命,但是孙可望和李定国仍旧如此,战必临阵。当然,这也极大激励了士气,他们曾经在武器装备极其劣势的情况下和明军死战,似乎除了如此,也别无他选了。但朱家的藩王们,却又是反面教材了,除了鲁监国朱以海屡屡出现在战场一线以外,便是最受赞誉的隆武皇帝,也临战退却,犹豫不决,永历皇帝更是以“善跑”而着称,喜提“朱跑跑”的美誉。而距离这座小山数里之外的地方,一辆辆军需马车,牛车,驴车连绵不绝,无数士兵的身影从山间涌出,往临时扎下的军营鱼贯而去,他们队列整齐,盔甲鲜明,最终在军营外几百米的平地上汇成一个个长方形小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