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孝拉着鲁智深走到僻静无人处,说道:“我也只打听出个大概,贾蓉要迎娶的女子,姓许,乃是玉京一个小家族的独女。”“许家祖上也是做官的,但也就是六七品官,和国公府没法比。”鲁智深听了,纳闷道:“这宁国府为什么娶的女子,好像都不那么门当户对?”林之孝点头道:“确实,贾珍续弦尤氏,其父亲也是个六品小官,按道理说,荣国府断不会如此作为,其中必有些原因。”鲁智深心道按自己的见闻,很坑是家中主母势弱不能主事,那对禽兽父子自然可以肆意妄为。想到他去宁府几次夜探,见到的景象一次比一次刺激,让他瞠目结舌。林之孝道:“据说那许氏芳年二八,模样极为齐整,难得的是,许家家风极其严谨,风评极佳。”“这种门户里面出来的女子,必然是谨小慎微,做事稳重。”林之孝作为一个探子,自然也知道宁府私下里什么情况,叹息道:“如此好人家女儿,进了宁府,确实糟蹋了。”鲁智深闻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把这桩婚事拆了!”宁府实在太贱,鲁智深早知族会上贾珍父子诬陷自己身世,尤其是贾蓉,竟然还在上蹿下跳,不打痛他,洒家就不姓鲁!林之孝听了,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宁国府已经上许家提过亲,许家也去宁府拜访过,只怕事情马上就要成了。”“如今公子你用什么借口和缘由,去破人家的婚事?”鲁智深挠起头来,这事情看上去,就不是能直接用拳头解决掉的。要说自己想出一口恶气吧,也不一定非要破坏贾蓉婚事,其他的机会,倒也不是没有。但贾蓉要是娶尤二姐那种淫荡之人也就罢了,偏生还要祸害好人家女子。鲁智深自从见识过宁府的丑恶后,想到一个清白好人家女儿要葬送在里面,他就觉得无法接受。前世他救金翠莲,虽然之后吃了不少亏,但他并不后悔。如今对一个陌生女子,自己是否改变了?鲁智深闭上眼睛站定,思索片刻,旋即睁开,开口道:“这事情,洒家管定了!”林之孝心中苦笑,心道果然如此,这才是公子本色。自己跟着他,死气沉沉的探子生涯,才变得有意思起来。林之孝机缘巧合加入内卫司多年,虽然做事老到,但说到底也是打探消息,然后传递出去。至于这些消息用于什么用途,产生什么影响,他从不关心。然而自从遇到鲁智深后,林之孝发现,这是个很有趣的人。鲁智深做事,常常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了他人。而且拥有极大权力的内卫司牌子,也没有轻易动用。至于事后的好处,更是从来没有考虑过。林之孝一开始还以为这位公子是少年心性,追寻新奇刺激。但久而久之,他发现,鲁智深有种他难以在别人身上见到的东西。这种东西,林之孝模模湖湖说不出来,但他很好奇。他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他刚要说话,眼见角廊过来一顶轿子,他认得轿子制式,对鲁智深悄悄道:“那是宁国府尤大奶奶的轿子。”鲁智深听了,好奇心起:“这时候她来做什么?”“走,咱们躲起来跟上,看看她去找谁!”林之孝叹了口气,心道就陪这位公子任性一下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难得找到当年一丝初心。尤氏在轿子里面思索着,她这次出来,其目的自然是要瞒着贾珍。其他公侯府邸,自己也不熟,人家也未必愿意帮这个忙。而且最后迟早会问到贾珍头上,到时候自己的事情就败露了。能帮到自己的,也只有荣国府。贾赦那边就算了,家里姬妾成群,尤三姐到了那里,必会受委屈。要给人做妾,也得找个可靠些的人。现在摆在尤氏面前的,有两条路,最好的路,是找个公侯子弟,让尤三姐做人的正妻。但是这点很难,因为尤三姐未嫁,名声便已经坏了。这倒和宁府风气无关,而是女子未出嫁前,是要待字闺中的,哪有跑到别人家住的道理。想到这里,尤氏颇为看不起自己继母尤老娘,这明显是把自己两个女儿卖了。尤氏这么急着让尤三姐脱离宁府,固然也有姐姐一份情意,但也有自己盘算。尤三姐要是和贾珍父子勾搭上,家宅不安,不定哪天就害到自己头上。所以尤氏思虑再三,决定过来找王熙凤打探下口风。肥水不留外人田,要是尤三姐能嫁入荣府,再好不过。贾琏虽然好色,但是房内至今没有纳妾,王熙凤这几年又不生育,要是再阻拦贾琏纳妾,迟早会犯七出之条。至于另外那位宝二爷那边,尤氏倒是不抱什么希望。且不说其差点把贾蓉打残废,两边势如水火,他身边的人,一个个不亚于尤三姐,只怕他也没什么兴趣。所以思虑再三,尤氏还是先放弃了鲁智深这条路。她下了轿子,一路往王熙凤房里过来,路上早有丫头通传,王熙凤忙出了门,把尤氏迎了进去,笑道:“尤大奶奶,这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尤氏笑道:“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过来和你聊会子天。”王熙凤让平儿端上茶来,喜道:“大奶奶何必亲自劳动,你找通传一声,我就是翻墙,也要过去给你请安。”尤氏笑道:“你瞧瞧你这张嘴,这府里没人说得过你,宁府上下,没一个人有你三分能干。”“到时候蓉儿的喜事,还得多麻烦你了。”王熙凤听了,惊讶道:“蓉大侄子的喜事定了?那么快?”尤氏点头道:“八九不离十了,但是我还是有点事情,不太放心。”“他一结婚,我的两个妹妹,就不好呆在府里,毕竟不太方便,但她们又没去处。”“尤其是尤三姐,多次说想找个好人家嫁了,我过来问问,你这边的意思。”王熙凤心中奇怪,问我意思做什么?她念头一转,随即反应过来,不禁银牙紧咬,心道这珍大奶奶也真是不懂事情。贾琏就是纳妾,也是先考虑自己带过来的心腹平儿,你尤三姐横插进来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