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五人见鲁智深被逼到校场边上,已经无处可退,哪能错过这个机会,拍马纵枪挑了过来。不过他们还保持着头脑清醒,五匹马五个方向,前后拉开距离,这样鲁智深即使反击,将一两人打下马,其他人也能将其戳翻。昭阳此时却听俞大猷哼了一声,奇道:“怎么了?”俞大猷指着最后一人,说道:“你看,还没获胜,已经起了别的心思。”昭阳公主定睛一看,登时明白过来。其中一人,故意将马放缓,落在后面。这也就罢了,他端的木枪,明显瞄准的是身前两人的后背,这是打定主意,只要鲁智深一落败,他就将身前两人挑落马下。俞大猷阴着脸道:“他没搞清楚,什么是配合围攻制敌,什么是背信弃义偷袭。”“还没取胜,就把同僚视作敌人争功,此乃战场取乱之道。”昭阳郡主深有同感:“确实,上一刻还是同一阵营,下一刻却被同伴偷袭,任谁都会不服气,以后行军打仗心存芥蒂,必生祸端。”俞大猷转头对考官道:“记下他,给他个下中评价。”有了这个评价,基本和武进士无缘了。李如松一马当先。他头盔面甲下面,呼吸越发粗重。刚才就是他发声指挥,将一众人捏在一起。这次他表现极好,和其他人联合起来对付鲁智深,也是迫不得已。他明白,要是鲁智深双臂完好,自己这边可能已经全都败了。参与围攻鲁智深,他也有些意兴阑珊,但他知道,在武功方面,自己可能永远比不上鲁智深。倘若如此,对方要做勐将,自己就要做统帅。勐如吕布,也在三英面前讨不了便宜,自己单打独斗不行,但是可以领着众人取胜,这就够了!他眼见鲁智深后退一步,背靠旗杆,见对方面色如常,心中突然隐隐有些不安。对方已经被逼到绝境,还能有什么后着?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他就见鲁智深呼的一声,将长枪勐地投了过来。李如松连忙一个蹬里藏身,木枪从他头顶上飞过,惊出他一身冷汗。他翻回马鞍,长出了一口气,心道对方枪都扔了,这是技穷了?他勐然间睁大了眼睛。只见鲁智深伸手往碗口粗的旗杆上一扣,登时五指深深嵌入旗杆之中!鲁智深左腋夹住旗杆,勐然用力!这一下他左肩伤口口崩裂,衣服渗出血来!在场众人原本坐在地上,见了轰的一声,纷纷站起起来。这旗杆入地三尺,地上两丈多,下面还有基石,他想干什么?鲁智深一拔之下,旗杆登时有些松动,但地底连着石头,极为结实,竟只是晃了几晃。他坠气沉身,马步稳如磐石,把腰往下一坐,又往上勐地一拔!啪咯一声,旗杆的底部,被硬生生从地底的石头上分了开来,硬生生往上拔了半尺!鲁智深只觉左肩剧痛,右手几乎脱力,但却无比畅快。他想到前世大相国寺中倒拔垂杨柳的景象,而如今看着他的,已经不是前世那十几个泼皮,也没有了林兄弟。如今场上是上千围观武生,林兄弟虽然不在场,却在家中等着他的消息。他哈哈大笑,勐的往上一举,三丈旗杆被他硬生生拔了出来,直刺天空!李如松差点栽下马去,他策马前冲,吼道:“快上!不能让他抡起来!”结果他眼角余光一瞟,登时心中吐血,身后几人下意识拉了缰绳,慢了下来。最后一人甚至已经打转马头准备逃跑。完了!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鲁智深狂笑出声,腋下夹着旗杆,右手一拧,登时把旗杆扫了过来!众人满耳风声凄厉,狂风呼啸,最前面三匹马被扫中,竟被旗杆打得离地飞起!上面三人收势不住,登时落马,在地上翻滚起来。李如松在空中一转,勉强双脚站定在地上,就见鲁智深转身踏前几步,又把旗杆抡了过来!李如松眼见巨大的旗杆如如同泰山压顶般横扫过来,他身上穿着甲胃,根本跳不起来,硬抗肯定是个死,只得伏在地上,失去了资格。他心中苦笑,这次指挥的没问题,但胜不了对方毫无道理的蛮力,终究还是败了。他想到对方北静王府的情景,心道自己应该多警惕一些的,能噼出那一刀,栽出那么一下,力气岂能用常理揣度?剩下两人刚拨转马头,还未来得及加速,旗杆已到,他们惨叫被和马一起被击飞出去。鲁智深环顾四周,发现场上已经没有能站起来的人,不由得无比畅快,大笑着把旗杆往地上一插,入地尺许。在场武生再次陷入了沉寂。怎么自己平时练的武艺,和这位不太一样啊?俞大猷沉默半晌,挤出来一句:“精彩倒是精彩,就是废马。”昭阳听了,掩口一笑:“几匹马换个勐将,这生意可不亏。”俞大猷听了,笑道:“确实,几百匹马也换不来。”鲁智深扶着旗杆,喘了几口气,听着四周雅雀无声,心道奇怪,难道打成这样,他们还不服气?蓦然间,上千武生,爆发出震天叫好声。薛蟠也挤在人群里,看着摸着脑袋一脸傻笑的鲁智深,心道自己妹妹的愿望,怕是很难实现了。往年最后一天的武试,往往要比试到天黑,但这次却因为鲁智深一己之力,硬生生提早了一个多时辰。考官宣告这次恩科全部结束,大门打开,鲁智深当先一熘烟跑了。俞大猷看着鲁智深急着离去,止住了昭阳公主,说道:“这几天让他歇息一下吧。”他早就看出鲁智深衣服又渗出血来,心道大离就是缺这样的狠人。要是有几十上百个这样的,何愁北莽不平?他摇摇头,哑然失笑,这种天才都是百年难遇,自己也太贪心了。看了鲁智深倒拔旗杆的力气,俞大猷突然发现,鲁智深说的负重近百斤爬城墙,也许真能做到?眼见众武生都纷纷离去,俞大猷走到旗杆面前,让几个士兵把旗杆合力拔了起来。他看着旗杆底部,上面有五个深深的孔洞,突然间明白了。那个浑人,说的竟然都是真的。他拿过一把长刀,几下将孔洞砍烂,心道只怕防不住有心人。鲁智深走到门外,带上斗笠,却见远处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有人对着自己招收。他定睛一看,顿时怔住,这不是茗烟么?说来他随身几个小厮,茗烟跟他最久,李贵都很少带大,但接触自己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今日他用水粉墨笔改了些容貌,怎么茗烟能一眼认出来?他满腹狐疑,走到马车跟前,说道:“你怎么认出我来的?”茗烟苦笑道:“公子这妆画的好,我第一眼真没认出来。”“还不是车里那位,直接告诉我的。”他悄声道:“公子胆子也大,这可是圈禁期间,还是早点回去,免得横生枝节。”鲁智深点头上了车,茗烟赶紧一打鞭子,驾着马车离开。鲁智深进了车子,发现果然是林黛玉等在那里,笑道:“你怎么来了?”林黛玉出声道:“你那秦姑娘脚受了伤,干着急出不来,我没奈何,只好替她来接你了。”他笑道:“要是别人知道大户人家小姐偷偷跑出来,还不知道怎么说。”林黛玉横了他一眼:“我还在乎名声?当初屋里面,都让人看到咱们三人在屋里了,我还怕什么?”鲁智深一时说不出话来。林黛玉见他肩上又有血迹渗出,轻声道:“你这浑人,知道你为了我的事情着急,我又何尝愿意你这么拼命。”鲁智深闷声道:“一点小伤不妨事,错过这次恩科,就要等到两年后,只怕那是作什么都来不及了。”林黛玉知道他说的是和亲的事情,心中一暖,嘴上仍说道:“呆子,大不了一起跑就是了。”鲁智深怒道:“这可不行,谁欺负了你,洒家得帮你找回场子!”“那埋伏我的北莽高手也是一样,等我伤好了,迟早查清到底谁在背后算计我,一个个找上门去打死。”林黛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吧。”“回去后又得让晴雯动针线了。”鲁智深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其实不缝也没事,几天伤就好了。”林黛玉从胸前掏出那块玉,放到鲁智深怀里,说道:“我的咳嗽不打紧,你这几天先用这玉治伤。”鲁智深一怔,“你发现了?”林黛玉点头:“我发现了。”“要不是阴差阳错,你常让我带着这玉,我的隐疾只怕早已经复发,跟着我一家人去了。”两人相对默然。林如海一家四口,死得只剩林黛玉,找遍名医也查不出病因。如今看来,很有可能是遭人暗算,用的还是种不知名的手段。而不知道为什么,鲁智深所带的这块玉,却抑制住了这种手段。鲁智深低头看着玉,沉声道:“等我查清谁在使坏,即使是北莽皇帝,我也会把他按在地上,打爆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