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还有些担心,说自己也就是断了条胳膊,周瑞家的却都死了,是不是过了些?
紫娟却冷笑道:“他们两个明明是犯了别的事,掩不下去了,走投无路才自杀的,和你有什么相干?”
“那周瑞家的拿棒子打断你手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有半点留手?”
晴雯闷闷道:“那个婆子也就罢了,我是担心这件事后,王夫人越发讨厌我了,公子毕竟是太太儿子,夹在中间,只怕不好做。”
紫娟也有些沉默,她跟着林黛玉,未必没有些想法,但是大家都明白,王夫人那边,现在是恨不得晴雯和自己死掉完事。
香菱却拿着本诗集,摇头晃脑看着,说道:“你们两个都是杞人忧天,林姑娘肯定心中有数,咱们每日里面就高高兴兴吃饭,高高兴兴睡觉,不好吗?”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还是呆香菱想得开。”
尤三姐却犹自愤愤不平,“你说这世上,凭什么有那么多不平事。”
“明明主子奴才一起做的恶,最后却只罚奴才。”
“明明是男人主动勾搭女子,各种手段尽使,最后却说女子淫荡,害了男人?”
她想到自己两个姐姐,如今也不知道在宁府里面,是不是已经认命了。
但来到荣府后,她倒是过了些快活日子,这里面虽然也有腌臜事情,但园子里没有男主子,少了很多以前让她提心吊胆的事情。
晴雯眼睛转了一转,“听说是公子拉你进来的?”
“听你话里意思,当初是不是他主动勾引你的?”
尤三姐一时噎住,鲁智深当时倒没对自己怎么样,倒是自己还要当街脱裤子来着。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当时听了贾宝玉口中说的话,就破防了,才被骗了进来。
气死了!
香菱忽闪着诗集,看向窗外,今日林黛玉又出门去了,只留她们几个姐妹聊天,自从上次出了事,众人都是心有余季,有事没事就抱起团来,晴雯除了回怡红院睡觉,大部分时候都跑到潇湘馆来躲着。
香菱突然眼睛一顿,看到外面墙头上露出半个脑袋,一双妙目,正偷偷往里看。
香菱顿时促狭心起,她放下书,偷偷从后屋熘了出去,转到了园子门口,就见外面妙玉踩在石头上往里看。
她哇了一声,吓得妙玉一个哆嗦,从石头上跳了下来。
妙玉见是香菱,顿时恼道:“先前以为你是个厚道人,怎么也发不老实了!”
香菱笑嘻嘻道:“别这么说嘛,咱们也算有过扛梯之谊的,惜乎今日林姑娘不在,不然也要吓一吓你。”
妙玉听了,说道:“那我明日来找他。”
她刚要走,又扭头恶狠狠道:“下次不许吓唬我了!”
说完她一熘小跑回陇翠庵去了。
香菱心道还不是你每次不走正门,老是在墙头偷窥,墙外面几块踩上去就咯吱有响声的大石头,就是林姑娘专门给你留的,你还每次巴巴的入了彀。
她跳着脚走回屋去,不管怎么样,最近可是安宁了些,连蘅芜院的人,都一次没来过潇湘馆了。
薛宝钗看着手里的书信,刚要收起来,又想了一想,丢进火盆里面烧了。
薛蝌和薛宝琴好歹是从平阳脱身回来,大离的商路是不能用了,两人想发设法,勉强打通了西边和南边的关系,建了两条小些的商路。
没有办法,如今大离北莽交战,两边的贸易几乎都停顿了,这对于商户之家,可不是什么好事。
薛宝琴信中说,有些海运货物,倒是也能卖出去,利润虽然少了些,好歹也能赚钱。
如今他们打点好家什,让伙计照料着,已经准备择日回京。
薛宝琴回京,不是为了家中生意,而是为了上京发嫁。
他那一房,薛宝琴的父亲有本事的,不仅从小带着一对儿女游历天下,还能给薛宝琴找到翰林家儿子自小定了亲,这点上,就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薛宝钗叹了口气,她前几日从林黛玉那边得了消息,梅翰林拖了薛宝琴一年多,如今举家外省赴任去了,京城竟是一个人都没留,也没知会薛家。
薛宝琴应该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薛宝钗有些头痛,不知道见了面怎么说。
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由远及近,薛宝钗听这声音,莺儿又去赵姨娘那里和贾环那里赌钱了。
最近莺儿风头很盛,拜了茗烟的娘做干娘,每日去贾环房里流连,俨然一副贾府大丫鬟的模样。
薛宝钗冷笑,只怕鸳鸯晴雯那些人,都没莺儿这么跳,果然薛家的底蕴,很难教出贾家那种可靠的老家人。
莺儿瞒着她做的事情,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薛宝钗都看在眼里,只是不出声。
她想看看,莺儿能做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