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才那句话,明显有针对刘备的意思,卢植自然不好袒护。
马日磾作为卢植的朋友,又同样身为大儒,自然要出面主持。
刘备看到许攸隐晦地和袁绍对了一个眼神,没想到这个时间,许攸是在东观任博士,而且已经和袁绍在一起。
那以后许攸在何进身边任事,看起来也是袁家的安排。
许攸走到大厅的中央,对着卢植、马日磾他们一揖,“学生南阳许子远,现为太学博士。”
“卢尚书当日拿着刘玄德做注的《礼记》到东观,其中有一句“礼不下庶民,刑不上大夫”的注释,和康成先生注释的差别太大,学生今日想在众人面前问问刘玄德。”
卢植和马日磾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无奈。
刘备却镇静地说,“许博士请问。”
许攸有点得意地看着刘备,“康成先生说,‘礼不下庶人’,是因为庶民贫困,不具备执行礼仪的器物,庶民无知,也不懂礼仪的重要性。”
“康成先生还说,‘刑不上大夫’,不应该轻易论及贤者犯法,若其犯法,则应该根据八议所犯之法轻重,不能列入刑书律法当中。”
“玄德你却认为,礼仪不应该忽略庶民,需要让庶民也明白礼仪的重要性,刑法虽然不轻易加诸大夫身上,但大夫犯法应该主动服罪以正律法。”
“不知是否如此?”
刘备点点头,“正是!”
许攸讥笑,“玄德是不是认为自己比康成先生这种大儒,对圣人所传的经文理解更深入?”
刘备严肃地摇摇头,“子远此言差矣!”
“康成先生胸中所学如渊似海,对圣人所传经文的理解,更是我难以望其项背,我哪怕终其一生,也不敢说自己能学到康成先生的万一。”
许攸步步紧逼,“那你为什么要反驳康成先生对《礼记》的了解。”
刘备的语气仍然谦逊,“子远,学问二字,就是告诉我们在学习的时候,要多问,学习的过程中也要带着疑问。”
“我对《礼记》的理解和康成先生有不大相同的地方,就是其中带着我个人的理解。”
“我相信我师和康成先生、翁叔先生他们在一起讨论经学的时候,也一定会因为看法和理解的不同有过争论,也因此才能促进学问的不断进步,让我师他们最终成为公认的一代大儒。”
许攸哈哈大笑,“没想到玄德你的志向,居然如此高远!”
刘备还是语气平淡,“我只是在说明做学问的一种态度。”
许攸冷笑,“学习经文的正确态度,应该是找出经文的出处,才能真正理解经文的精髓,而不是自己凭空瞎想,为了沽名钓誉做出所谓的分析。”
“刘玄德,你不认为自己对“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这句话的理解,是公然对天下士族的挑衅?”
刘备终于有点动气了,“许子远,你这是胡搅蛮缠!”
“我如果想沽名钓誉,有必要利用这种有争议的问题来抬高自己?”
“再说,教化万民是圣人要求我们儒生要做的事情,让犯罪的大夫不轻易受到刑法处罚,而是让他自己自动请罪,说明圣人的礼仪已经深入人心,才能在心中形成道德标准。”
“这又哪里触犯我们士族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