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道之所在(2 / 2)

不过来吃饭的仍然都是吃面,看来陆家食肆可以改成陆家面馆了,可陆成不能接受,老子自己还要吃点可口的呢天天吃面谁受得了,海肠子啊。不过忽然看到正在帮厨的朱载堉,脑子忽然林光一闪,这不是现成的人吗!

“我说载堉啊,你府上有没有闲人替我跑趟腿?”

朱载堉不明所以:“可以啊,是送书信吗?”

“我一光棍送什么书信?我需要你派人去登州府一趟,去海滩上找一种东西,这东西长在海滩泥里,主要在烟台、威海卫的滩涂和礁石缝中,形似地龙而粗,大小像水蛭,这个东西有多少给我弄多少,需要多少钱跟我说就好,记着要在当地给我晒成干运回来,”

“这个倒也简单,父王修书一封去讨要也就罢了,不需要钱,自有人处置,不过要那个做什么?入药?”

“当然,那是我要用的一味药。对了,晒干的海带帮我弄几车来我也有用。”

朱载堉对中医不擅长所以也就没再问,随口吩咐了几句,旁边的下人就拿着陆成刚绘出来的简略海肠图回府去安排了。

食肆一直到很晚客人才走光,几个人累的不轻,郑王府的八百两银子已经到了,按照他的约定给陈家药铺送去四百两剩下的都交给了罗氏让她保管。陈家药铺收到银子后吓得陈老大夫一晚上没敢合眼,生怕出纰漏,一早就跟各大药材批发商联系把药预定好,完事回来看到还剩下一百多两顿时在家发起了愁。

陆成留朱载堉聊到半夜,送他走后想了想叹了口气,自己在大明的幸福生活似乎有点遥不可及了,一件件的事情开始压到自己身上任重而道远啊。和月儿玩了一会,交代了陈七明天卖香水的事,他揉了揉太阳穴回屋坐在书桌前,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大字:物理。

第二天他照常起来锻炼,昨晚并没有熬夜,写物理书并非一蹴而就的事可得写好几天呢,他不打算用熬夜来解决这件事,该锻炼还是要锻炼。老朱还是坐在那里钓鱼,他仍旧打了个招呼继续往前跑,回来后不用老朱说就从草里找到了一个马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大黄这几天心情挺好,月儿每天伺候的它舒舒服服所以一直没有骂人,和陆成相安无事。

陆成一直挺奇怪,老朱天天在这里钓鱼,从没见他钓上来过鱼,要说沁河没鱼那是不可能的,那就是钓鱼技术太差?他还是没忍住:“伯父,您这鱼掉了多久了?这几天我也没见您钓上来过,是不是鱼饵有问题?”郑王没有看他,只是笑了,缓缓地提起鱼竿把线收了回来,鱼钩上空空如也没有鱼饵的痕迹,陆成笑道:“我说吧,鱼饵都没了,该补了。”郑王慢悠悠的说道:“我就没放鱼饵。”他将鱼竿放在一旁,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陆成赶紧起来扶了一把。郑王在河岸上慢慢地走了起来,陆成跟在后面默不作声,现在他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郑王是明朝王爷当中很少见的异类,他不但忧国忧民还一生布衣粗食,被嘉靖剥夺王位囚禁在凤阳就是因为他多次劝谏嘉靖不要追求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要把全部精力放在修道上、要多关心国计民生,最终把道士给惹恼了找了个理由把他关了起来,陆成知道这件事的全部始末,但他不打算管,一是因为郑王做得对,而他性格执拗自己认准的事不会听别人劝;二是他虽被剥夺王位关了起来,但实际上就是软禁,并没有吃什么苦,他一生布衣粗食,软禁反而伙食更好了;三是朱载堉受此影响才成为一个关心天下百姓的科学家和“圣人”,他不想改变这道轨迹。为了朱载堉今后所有造福人类的科研成果,您老人家就在凤阳住上十九年吧。老朱是不知道陆成肚子里的花花肠子的,否则绝对把他推河里去,他现在满脑子还是自己要上书劝谏皇帝的事,钓鱼不过是个自己思考的形式罢了。

“你对目前朝政怎么看?”

陆成撇了撇嘴,我怎么看有啥用?严嵩、严世蕃这俩现在正在上升期,我可挡不住,有这俩货在还谈什么朝政?他笑了笑:“伯父太高看我了,朝政我怎么会懂,有首辅严大人和诸位阁老在,朝政还是平稳的。”郑王站住扭头看了看他:“耍滑头?皇上天天修道追求长生,朝政怎么会平稳?严嵩是什么货色别人不清楚,我可知道,夏言是个耿直的人这次下去不会有好下场的,此时北面的俺达一再叩边而边防已经大部糜烂了,这种局势下算是平稳?”看得出他对陆成不满了,陆成苦笑了一下:“伯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说什么不管用的,您也知道,留下夏言驱逐严嵩、整顿边防、给俺达通贡书、全力剿灭倭寇,这都不是什么大智慧的人才想得出来的办法,可有用吗?皇帝信道的事天下皆知,谁能劝的回来?杨最大人的坟头草都枯荣了九次了,”嘉靖十九年太仆寺卿杨最直谏嘉靖说:人家修仙的都是深山老林里面苦修,你在宫殿里吃香的喝辣的玩美女还想白日飞升?我就算是个傻子也不干这种事,把嘉靖好悬没气死过去,于是给杖死了,打那以后很少有人再敢劝谏那个道士修仙了。

郑王站在原地抬头望着天:“道之所在,虽万千人吾往矣,圣人之言不能读过就算了,你年纪尚轻但已能胸怀天下,正是国家需要的人才,却为何想要退居人后不肯为国效力?”陆成沉默了一下,看着沁河缓缓流向远处,一阵风吹起,带着夏日少见的凉意,秋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