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以你看来,这定海县令聂士贞该当如何处置?”问这个问题的是吏官洪磊,处分官员是他的职分所在。
许纬辰对洪磊印象一般,或者说所有的穿越者对洪磊都不太感冒,因为他在郑经与毛渊明盟誓的仪式上公然表示反对。不过既然他是勋臣洪旭的儿子,无论如何也只能迁就,于是认真地答道:“这个聂士贞还有些麻烦。他是顺治年间的进士,自认天子门生,不愿投降。”
“看来,还是个有节操的读书人。”杨英说道,脸上倒有些钦佩的神情。
“嗯,他还说愿意以死殉国。我只能劝他说,他家中老母尚在,不可自绝了孝道,他犹豫半天这才作罢。”
“忠臣孝子,其节可嘉。”洪磊听到这里,出声夸了一句,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称是。
许纬辰点点头,继续说道:“是啊,忠臣孝子,不该轻言弃世。后来我劝他,既然他是湖北人,外面兵荒马乱的,放了他一时也回不去,不如暂时在我们这里效力,哪天能安全回去了,我就放他走。”
“那聂士贞如何回答?”
“他又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同意了。”
“许先生打算怎样安排聂士贞?”
“聂士贞虽然只是个七品县令,却是进士出身。而且,顺治年的进士,到放这一任县令,中间起码是十年候缺,在六部之间辗转观政多年了,所以此人想必是有些才干的。”许纬辰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众人都专注地在听,便接着说道,“如今行军打仗,攻城略地,户部要负责筹算钱粮,又要掌握新获郡县的户籍,事务最为繁重。因此我想,让聂士贞到杨户部那里,做个户都事,协助杨大人处理事务。杨大人你看可好?”
杨英在东宁官员之中,与“毛利国人”相识最早,态度也最为亲和,现在许纬辰柔声细语地问他意见,便毫不犹豫地答道:“许先生所虑甚为恰当,老夫正忧心事务繁忙无人分担,若是这个聂士贞果然能办事,自然是最好不过。”
“那就这么定了,稍后让聂士贞到杨大人那里聆训,请杨大人指派事务。”许纬辰见杨英同意了,自然很满意,又说道,“对了,我许了他将来可以回乡,所以暂时不逼他剪辫,诸位若是见了他,都请包涵一下。”
“许先生这是何意?”洪磊一皱眉头,显然是有些不满意,“满人要百姓薙发易服,就是要变异华夏,是华夷大防的关键所在,既然光复了定海,百姓都要剪辫维新,凭什么区区一个聂士贞可以例外?”
“洪吏部,以柯某愚见,此事是个权宜之计,毕竟我军才止恢复一个县城,人心未孚,若是法度严苛,反而失了人望。”
华夷大防是个很难纠缠的理论话题,大明之亡本身就受到了在这个问题上扯皮的影响,显然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的。许纬辰见柯平支持自己,连忙顺势说道:“是啊,柯刑部所言极是,为今之计以收拢人心为要,只要日后我军克复中原,还有谁会不剪辫吗?”
洪磊虽然对这个说法并不满意,但是既然柯平表态了,其他人也没有反对,只好作罢。
事情安排好了,许纬辰就请官员们暂时在县衙休息,自己准备去总兵衙门与项绍宽等人回合。刚刚抬脚向外走,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连忙喊道:“锡韩,你过来一下。”
冯锡韩是冯锡范的三弟,年龄比冯锡范要小很多,不过二十岁刚出头,早些年在家中读书,此次出征之前,在许纬辰的一力要求之下,到军机处政令室担任舍人。
“许委员有何吩咐?”冯锡韩紧赶几步,来到许纬辰的面前。
“你去找一下本县教谕,问他要本县举人、生员的名录,拿来我看。”
“是。”冯锡韩答应一声,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