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山崖之上,水流倒悬而下,如同一匹白练般披挂在整个崖壁之上,轰然之声中,水流冲击在崖底一块块巨大的石头之上,溅起无数大大小小的白玉珠子。然后劈劈啪啪地掉落在水潭里,荡起一层层的涟漪。
水流之下的石头,原本或者也是头解峥嵘,但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水流冲击之后,如今却只剩下了一个形状,那就是圆古隆冬,光可鉴人。
距离瀑布不远的地方,却另有一个方圆亩许的大水潭,与瀑布那一边的激烈却又截然不同。湍急的水流经过蜿蜒曲折的溪沟,流到了这里的时候,却变成了温柔娴静的小姑娘一般,悄无声息的浸漫过岩石,然后汇集到了大水潭之中。
山外天地如炉,将人炙烤得欲仙欲死,而这里,却是清凉雅静,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
刘岩怀里抱着自家的小闺女,坐在离水潭不远的地方烤着今年刚刚收获的红薯。红薯已经烤得差不多了,一阵阵的香气透将出来,小家伙趴在刘岩的膝盖之上,两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红薯,不时悄没声地吞一口涎水,竭力抵御着香气的诱惑。
刘家虽然现在落魄了,成了占山为王的盗匪,但刘岩对于子女的教育,却仍然秉持着以前那种世家的作风。
要是换一个地方,这女儿家虽然年纪小,但已经颇有了些大家闺秀的模样,换一个地方,绝不会有人会想到,这小姑娘居然会出自强盗窝子里。
在这一方面,小姑娘的娘燕五,是帮不上半点忙的。
此刻,燕五正赤着双足,站在冰凉的水中,手里握着一支前半头削尖的小酒盅粗细树杆子,腰略微前倾,两眼盯着微微荡漾的水波底下,一条条摇头摆尾的鱼儿。
站在她身边的,则是她与刘岸的儿子。
哧的一声响,树杆子破开水面,刺进水底下,一抹血痕旋即在浮上水面,燕五提起树枝,前方,一条鱼已经被穿在了上头。
“看见吗?掌握要领了吗?”燕五盯着儿子道。
小家伙点了点头。
“好,你来试试!”燕五取下了鱼,将树杆子递给了儿子,“记着啊,你今天的午饭,就是你自己叉的鱼,叉不着,可就没得吃!”
刘岩瓣开了红薯外面的枯壳,露出了里面热气腾腾的金黄色的薯肉,放在嘴边轻轻地吹着气,小姑娘的眼睛便也跟着抬了起来,瞪得大大的,似乎生怕父亲一口气便把这香甜的美食给吃光了。
吹了一阵子气,递到小姑娘的嘴边,刘岩宠溺地道:“小心一点,很烫哟!”
小姑娘张开了小嘴,果然只咬了尖尖上的那一点,连嘴唇都没有沾着,便闭上了嘴巴,缓缓地咀嚼着。
燕五走了过来,坐在他们的边上,看了小姑娘的吃相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啥也没有说。
“成梁还不到六岁,你指望他今天叉到鱼,只怕他是要挨饿了。”刘岩笑道。
燕五将已经洗剥好的鱼穿在树枝之上,放在火上烧烤着,淡淡地道:“我在他这个年纪,已经自己在找吃食了。”
刘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即便是他那样曾经豪奢过无数辈的大家族,对男孩子的教育,也从来都是极为严厉的。
穷养儿子富养闺女,现在的刘岩依然保持着这样的家训。
小子嘛,就要从小磨练着。从小,他虽然不愁吃不愁穿,但念书,习武,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挨饿,吃板子,那也是家常便饭。
眼下的这一幕,倒是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父亲督促自己和兄长两人的那些时光。
他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
时过境迁,他的那些亲人们,都已经不在了。他甚至都不知道父亲,兄长以及其它的那些亲人们的坟头在哪里,或者,他们有没有坟头。
“今天范同从外头回来了。”看着刘岩的模样,燕五知道自己的丈夫又想起了往事,便岔开了话题,道:“邓景山的大军已经开拔了,三万战兵,一万仆从军,算得上是倾巢而出了。”
刘岩点了点头,威虎山上的所有情报工作,本来就是由他的夫人燕五掌管的,范建,范同兄弟,便是燕五伸出去的两条手臂。
“大唐军队采取了收缩防线的策略,主力向建昌方向撤退,其它的区域,只留下了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坞堡就地抵抗。”燕五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