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朋友是谁,才能对症下药。天下财富十之二三在百姓,十之七八在地主豪绅。为什么?粮食都是百姓种出来的,衣服都是百姓织出来的,铁器都是百姓打制出来的,为何锦衣玉食的是这些不劳动、不做事的地主、官员?咱们皇家呢?看起来好象和官员是一体,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三国赤壁之战前夕,曹操吓唬孙权,为何孙权不投降?鲁肃为啥一句话就直指要害?真有外敌打进来,官员投降还能当官员,皇上投降还能当皇上?”
弘治悚然一惊,也站起身来,在地上来回游走。猛地停下脚步:“炜儿,你说得对!官员、读书人确实和我们不是一家!”
“不仅不是一家,还是死敌!我那么做,是想多一股势力参与到管理国家里来,读书人有了对手,咱家不就高枕无忧?最起码,朝政也能平衡,儒家不能一家独大,爸你哪用这没日没夜的苦熬?”
弘治感动了,走过来搂住华侯伟,抱到怀里:“炜儿,是爹想差了,我儿委屈了。”
华侯伟鼻子一酸,拼命忍着泪水:“委屈倒没什么,我是心里急啊!大明开国至今,已经百余年,也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土木堡之变以后,曾爷爷失去权柄。天顺年间,皇上真正执掌天下吗?爸,原本大明是两条腿走路,勋贵和文官相互制衡,可土木堡之变之后,勋贵瘸了,这文官渐渐有了一手遮天之势。现在还能维持,那将来呢?我怎么能不急?”
弘治抱着华侯伟坐到椅子上:“炜儿,你的心思爹明白了。可真的如此恶劣了?”
华侯伟抬头看着弘治,叹息一声:“爸,土木堡之变你研究过么?我怀疑不是曾爷爷任性妄为才造成如此恶果,文官在里面的作用,哼哼!难说得很!”
弘治惊得毛发竖起,瞪着华侯伟:“你是说?不,不会,都是读圣贤书的,怎么会如此恶毒?他们应该不会如此丧心病狂吧?蒙古人再入中原,他们图什么?”
华侯伟从弘治怀里跳下来,张开双臂,看着天花板大笑:“哈哈,圣贤书?爸,读什么书重要吗?观其言察其行,做什么才重要是不是?至于说图什么,呵呵,皇帝是谁无所谓,只要自己升官发财家里妻妾成群,做什么不可以?爸,记得张弘范么?哈哈,宋张弘范灭宋于此!谁知道会不会有明吴三桂灭明于此?”
幽静的大殿中华侯伟的笑声蕴含无尽的悲凉,弘治背后冷汗直流!半晌,才苦涩的说道:“炜儿,这都是你梦中的情景么?”
“梦?爸,那不是梦!是我亲身经历过的现实!你看看一国天下,你看看焦煤,你看看高锰钢,谁敢真的当成梦?我是不敢!爸,大明已经是被蛀空的大坝,一场豪雨下来,就都完了!”华侯伟大吼!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他仿佛看到了崇祯吊死煤山,八旗兵马肆意冲杀,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四川千里无人烟···
弘治看着华侯伟突然冒出一句:“炜儿,其实你应该当皇帝!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华侯伟摇头:“爸,就因为我比谁都知道形势的危急,所以我才不能当这个家!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不把工业建立起来,不分化这些地主豪绅,谁当家都是一样。都难逃覆灭的下场!”
弘治叹息着抚摸华侯伟的脑袋:“只是苦了你!炜儿,你可知道,你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全天下最苦最累的活都压在我身上,我这辈子没个安宁享受的时候,都得跟叫驴一样低头拉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