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奔袭,我们已经走了四十余里,天光微明的时候,我和卡尔坐在山顶休整。
卡尔问道:“哥,你刚才打那些大兵用的是什么?”
“弹弓!”
“不会吧,大哥,你能把弹弓打那么准?”
“那也没什么,不过是从小玩到大,手熟罢了。”
“那你给我看看。”我顺手拿出弹弓扔给卡尔,还有几粒弹珠。我的弹弓是我用树的枝丫做成的,弹珠本应该是钢珠或铁珠,只不过因为过于贵重,我只能从河边筛选大小合适的圆润的小石子代替,倒也用之不竭。
卡尔拣了几粒弹珠,向面对二十米开外的一棵树射过去,前两颗打偏了,直到第三颗才正中树干。他懊恼地说:“我怎么射不准?威力也不大呢?”
我对他说:“弹弓的威力不仅仅取决于皮筋的拉力和皮筋的回弹速度,皮筋拉力越大能匹配更重的弹珠,皮筋的回弹速度越快能提供给弹珠一个更大的初速,弹珠越重、初速越高威力就越大。但仅靠皮筋的弹力还是不够的,在皮筋拉力恰当的情况下,运用肌肉的力量,协调弹弓前推后拉,利用前手臂、手腕的弯曲蓄能,做到即拉即发,击发时要有挥鞭的效果,才能最大限度的打出力度。”
“至于你说的射不准,其实是弹弓天生的缺陷,弹弓的精准度绝不可能和枪械相比,弹弓的精准度的高低很大原因取决于你拉弓方式,手的稳定性、对距离的判断、弹丸类型以,最重要的是熟练程度,这一点和射箭的技巧相似。”
“熟练度很重要,你使用弹弓的时候要干脆利落地松开皮兜,动作一气呵成,完成射击的动作。然后判断弹珠的落点,修正偏差,这个就需要多练习了,熟练的最终结果是人弓合一,信手拈来,我常常用弹弓击杀鸟雀,如果等你拉满弓到处瞄准,鸟雀早就飞了。”
卡尔眨着眼睛听着,试探着问:“哥,你能打多准?”
我笑了笑,从身边摘下一片拇指大小的叶子,“你拿着叶子走到二十米远的地方。”
卡尔半信半疑,拿着那片叶子走了二十多米才停下来,举起那片树叶向我挥了挥,“这里可以吗?”
他话音刚落,我抄起弹弓,一粒弹珠激射而出,没待卡尔反应过来,弹珠已经击落他两指捏着的树叶。卡尔急忙抽回手,吓得蹲在地上,缩着脖子看着那片被击破的树叶飘落到地上。
他兴奋的跑了过来,“哥,你真厉害,我服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哥,把这本式教给我吧。”
“这没有什么可教的,不过是多多练习罢了。”
卡尔拿着弹弓四下里瞄准,我则不时的纠正他的姿势,和很多人一样,卡尔在握弹弓时是竖握,其实横握弹才是正确的方法,父亲告诉你,中国的一些神弹子都是横握,这样能最大限度的保障弹弓的力度。
吃了几块牛肉干,我们又继续赶路,卡尔一边跑,一边拣拾一些小石子练习弹弓试射,我有时会告诉他一些技巧和方法。我发现卡尔很有射击天赋,他对目标的判断很精准,手感也好,半天下来,射出了几百粒小石子,举手投足之间居然有那么点意思了。
临近中午时分,我们又奔袭了剩下的十五公里,大狼山已经遥遥在望了。意想不到的是卡尔居然没有掉队,依旧紧紧跟着我,让我有些佩服这个大男孩的体力和耐力。
我不敢再靠近大狼山,此时红日当头,大白天闯进大狼山,一不留神就得让布莱登警局的枪手射杀,我可不愿触这个霉头。
最佳的时间是夜晚,到时借着夜色的掩护潜入,所以还有下午半天的休整时间,长途的奔袭让我们有些疲累,找了一处安全的所在,我们先靠着石头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便睡到傍晚时分。
当我醒来的时候,卡尔还在那里昏睡,我看着卡尔,忽然想此时是甩掉他的最佳时机,如果我悄然离去,到时卡尔只能垂头丧气地独自回军营了。
我收拾好背包,提起步枪,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睡梦中的卡尔喃喃地说着:“雨燕计划,我们是最佳拍档。”
不知怎的,我的心被扯动了一下,回头看着这个毫无城府的大男孩,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刻,他就把我当成大哥,坚定的跟着我执行根本就不存在的任务,天真的可爱,也无知的可笑,但从他的身上我似乎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
只不过,我不能带他去大狼山,从父亲那里,我知道警局的人马已经包围了大狼山卡尔有着少年的热情,却没有真实的野战经验,这种经验是我在荒原和野兽们搏斗得来的,也是父亲手把手教出来的。毫无经验的他贸然闯进去,只能是送死。
我不希望这样一个男孩子稀里糊涂的枉送了性命,所以我真的不能带着他。
我将随身的弹弓放到他的手边,悄然离去。
借着夜幕的掩护,我潜进大狼山。这座山我曾经来过多次,有一次我和尼莫还在山上住了三天。
大狼山松柏遍布,一场新雨过后,松木里便冒出一朵朵的蘑菇,新鲜可口,这些蘑菇也是野猪们的口粮,所以那次我轻松猎杀了一只野猪。
只不过,把野猪从山下扛下去实在太难,最后我们决定自己享用美食。尼莫用他出神入化的刀功将野猪剥洗干净,我支起炭火,将野猪肉一块块烤熟,兄弟两个美美的吃了三顿才堪堪吃掉一半,剩下的一半实在吃不下去,索性扔进了山谷。
大狼山的夜是深邃的,即使明月当空,也是一片静寂。一抹浓云悄然遮住了天边那一弯新月,大狼山巍峨的石、挺立的松,仿佛幻化成一只只巨兽,正张着大嘴,准备吞噬着所有敢闯进山中的人亦或者兽。
我隐藏踪迹不发出半点声响,准备悄然潜入山中。
忽然,暗夜之中我看到一顶帐篷,在山谷中闪着微光。我悚然一惊,那里有人。
我清楚地知道,这里是一片荒野,根本没有人家。
是谁?是警局的人,还是跑到这里野营的,唯一肯定的一点就是,绝不会是那些中国工匠。
我决定偷偷跑过去一探究竟。在我的潜意识中,那里的人八成是警局的。
如果我是警长,一定不会在这个月黑风高的月夜组织人马发动袭击,那等于放弃了自身的优势,仗着人多势众,在白日里搜山岂不是更好。
我慢慢地爬向那束微光,尽量不发出半点声响。
用了足足半个小时,我才爬到帐篷附近,在一块巨石旁边栖身,周边是低矮的灌木,足可以栖身。
忽然,帐篷的门帘掀开,一名身穿警察制服的人走了出来。
我屏住呼吸,不发出半点声响。
那人竟然径直朝我走了过来,我的心跳有些加剧,难道他发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