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的吼声传出来,那条狗子趴在那里,只是吱吱的哼着,并没有我预料到的狂吠。
我正稍稍放下心来,一个窗子忽然亮起了灯。
我和小蛮吓了一跳,急忙在树丛后藏了起来。
不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伊格披着衣服推门走了出来。
“大蛮,你叫什么?发现什么了?”
他们管这条狗子叫大蛮,而我身边的这个土著人被他们称作小蛮,我看着身边的小蛮不禁有些心酸,澳洲的土著在这些白人眼中当真跟狗子没什么区别。
那狗子没有什么反应,看到伊格出来,摇着尾巴高兴起来。
伊格解开狗的链子,狗子围着伊格转来转去,极是亲热,随后那狗子径直向我们这片树丛奔了过来。
我一看心里说,这回完了,只好死死握住腰间的匕首,一旦狗子上前咬人,我先宰了大蛮,保护好小蛮,至于伊格,我有把握让他跑不了十步,到时候只好胁迫着伊格逃出去了,只是这样我恐怕就成了总督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狗子到了树丛前叫了两声,还把狗头伸了进来,我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小蛮却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令人读不懂的表情,那狗子看了看小蛮,鼻子在小蛮脸上闻了闻,缩回头去。
伊格跟了过来,问道:“大蛮,有东西吗?”
那狗子缩回头之后,摇着尾巴跑开了。我一颗悬起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同时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狗子竟然对小蛮没有半分敌意,当真是奇哉怪也!
伊格来到狗舍旁,从一个口袋里抓了些狗粮,放到狗子的食盆子里。那狗子看到有食物,撒着欢跑了回去。
伊格把狗子重新拴好,拍了拍狗子的头,“好好看家。”随后便转身走开了。
待到那个窗户的灯光熄灭,约摸又过了十多分钟,小蛮从树后走了出去,径直走到狗舍那里,我心里又是一哆嗦,这家伙又要干什么,难道过去跟那条叫大蛮的狗子再聊会吗?
小蛮走到狗舍附近,那条狗子竟是视而不见,依旧吃着盆里的狗粮,小蛮却蹲下身上,从地上抠挖,之后还向我打了个招呼。我只好硬着头皮悄悄走过去。
原来狗舍旁边有一个下水道的井盖,此刻已经被小蛮搬开,小蛮指了指下面,示意我先下去。
看到井盖时,我已经明白,小蛮在山顶上向我比划的挖洞原来是挖下水道。
事不宜迟,我只好硬着头皮下了井,刚到井下一股刺鼻的腐臭袭来,令人几欲作呕。
小蛮也灵巧的钻进下水道,双手托起井盖准备把井盖复原,那条狗子忽然在井边向下探头,小蛮伸手摸了摸狗子的头,那狗子也舔着他的脸。
我看在眼里,似乎感觉这是一种离别的仪式,那狗子的目光中既有好友离去的不舍,又有看到小蛮自由的羡慕。
一时间,我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小蛮了,他是究竟是人还是兽呢?
在刺鼻的味道中,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辨明方向,向前摸索着,管道有的地方很窄,刚刚能容下我钻过去,但沉淀下的污泥,实在太多,这里候,我和小蛮只好仰面躺在泥中,把脸露出来,双手双脚用力,用仰泳的姿势向前蠕动。
大约走了几十米便看到一个竖井。我悄悄地爬上去,然后轻轻托举井盖,四周观察,发现我们已经到了总督府墙外,只是从这里钻出去还是不好,墙上的哨兵肯定会发现的。
我像一只老鼠,慢慢的缩回探出去的头,回到洞里,然后拉着小蛮继续前行,一直又走了几个竖井,我再探头观察时发现这个竖井位于一片花丛之中,于是托举起井盖钻了出来。
顿时一股新鲜的空气被吸入肺中,无比的舒畅。
可再看看身上的,散发着腐臭。
小蛮比我更惨,他的长发还滴着发臭的汤汤水水,但看他的表情极是激动。是呀,被当成动物圈养了两年,此刻他终于逃出来了。
我看了看四周,依稀经过这个地方,此刻,我只能去投皮优了。
想想自己真是有意思,曾经数次去找皮优,却发现一次比一次尴尬,前面是光着屁股去的,这次更是满身臭泥去。
我和皮优认识没有多长时间,但每次她都接纳了我,从这一点来讲,天底下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皮优对我好的人了。
我告诉小蛮我计划去皮优那里,她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小蛮凝望街道尽头,许久,他含着眼泪看着我,指了指远方,我明白,小蛮不想跟我走,他可能不想再接触任何一个现代人,他要回家了。
我拿出一根绳子将他的长发绑了起来,这是澳洲土著人外出狩猎前常用的仪式,这绑住长发的绳子代表着家人对他们的祝福与牵挂。
小蛮指了指我的心脏,又指了指自己的,他告诉我,我们是可以彼此换心的朋友。
小蛮跨过马路,跳进幽黑的树林,身法灵活之极,转眼间消失不见。
古瑞族群以前生活在考拉山,山上有许多考拉,很是有趣。但后来人们在那里发现了金矿,古瑞族和考拉们的好日子便到头了,小蛮这些土著被那些文明的强盗杀的杀,抓的抓,只是少许族人逃走了,连老巴马也不知道古瑞族去了哪里?逃离了那间牢房,小蛮就像鱼儿重新回到大海,澳洲所有的山野都可以任他遨游,希望他早一点找到自己的部族,我默默地祝福着。
我决定去找皮优,便向着她的那处别墅走去。途中看到一条小河,我跳进河中,把在下水道沾的臭泥尽皆洗去,回到岸边的时候,虽然还能闻到一些酸臭,但也好了许多。
皮优的别墅还亮着灯,我心中一喜,正准备跑到大门前,让阿猫阿狗给我开门,门内传来脚步声,还有两个男人一面说着话一面朝大门走来。
我一侧身躲到门前高大的梧桐树后。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哈米德和钱眼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超光。
哈米德很不满地说:“钱眼,你怎么会把皮优弄丢了?”
钱眼毕躬毕敬地说:“王子,您放心,我已经让阿猫阿狗去找了。”
“皮优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知道吗?”
“哎,皮优太不让人省心了,她怎么就不知道王子您对她的一片心呢。”钱眼无奈地说着,连连摇头。
“不要啰嗦,尽快去找吧。”
钱眼满口应承着,“是是是,王子您慢走。”
王子和超光出了大门便扬长去了。
我在树后前思后想,看来皮优不在别墅区,那她究竟去了哪里?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智子,她应该去了智子那里,她们两个是很好的朋友。皮优在澳洲无依无靠,如果离家出走的话,只能是到智子那里去。
想到这里,我抬腿向北海道武馆走去。
走到北海道武馆的时候,天色微明。武馆的大门已经开了,几个仆人正在打扫庭院,迎接新的一天。我向他们说明了来意,一个仆人进后堂去通报。
不多时,智子便跑了出来。
“虫子哥,你怎么大清早就来找我?”智子指着我的衣服说:“虫子哥,你的衣服怎么没了一个袖子,你又打算裸奔吗?”
“皮优在你这里吗?”我没有回答智子的话,直截了当的问道。
智子诧异道:“她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皮优没有在智子这里,想到这里,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没有,她没在家里,也没在你这里,究竟会去了哪里呢。”
“那天从总督府回来,我以为她要和你一起走的呢。”
我摇了摇头:“你们走后,皮优是一个人走的,看来是没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