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支军队，在各层将领的统御下，即便是行进冲岸，却依旧保持着完整的阵型。</p>
作为征南大将军的常升，已经不用再亲身领兵杀敌了，等到前军、左右护军都冲上了南岸将对面的安南人给杀光之后，常升这才带着自己的中军营过河。</p>
眼前的战争，对常升而言是不足以掀起心中涟漪的。</p>
大明朝有着更加壮烈豪迈的战争，那是在遥远的北方。</p>
那里才是金戈铁马，成千上万的大军对轰的地方。</p>
如果不是安南那个叫陈元旦的司徒太过于愚忠，常升都认为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是率军出现在安南大罗城外了。</p>
现在的大明，除了面对草原上的中原世仇还无法做到每战必胜，可至于其他地方的敌人？</p>
大明就是无敌的。</p>
明军亦是无敌的。</p>
“命宣威将军火速开往谅山关。”</p>
等常升御马上了奇穷河南岸之后，首先便下达了让全员骑兵的宣威将军前往谅山关。</p>
他有些担心，年轻的宁王殿下，是否能控制住年轻人热血冲阵杀敌的冲动。</p>
大明朝不是不能死一位亲王，但绝对不能死在安南这样的地方。</p>
而事实也证明了常升的猜想。</p>
当心忧身为前锋营主将的宁王殿下是否会出事的常升，在亲率领中军营跟在宣威将军营后面抵达谅山关的时候。</p>
常升就看到在安南人的中军大櫜下，一片血泊地里，朱权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整个人浑身血水，碎骨烂肉深入到细鳞甲的缝隙之中。</p>
最先赶到谅山关下安南人大营的宣威将军，目光迟疑的看向大将军，小声道：“从末将赶过来的时候，就躺在这里了，想来应当是脱力了。”</p>
常升皱皱眉，看向已经化作火海的安南谅山关寨墙。</p>
“怎不将他送去军医处。”</p>
宣威将军道：“殿下说躺一会儿就好，没让人动他。”</p>
常升眉头皱的愈发紧绷起来，冲着宣威将军挥挥手，示意对方收拾战场。</p>
而常升自己则是走到了朱权身边，伸头俯看向躺在血泊中的宁王。</p>
“身为前锋营主将，敌阵溃败，为何不行追击之策？”</p>
朱权愣了一下，见眼前那多被风吹来的白云被大将军挡住，反应过来来人是谁后，才开口道：“敌军溃败，末将托住了中军营，但对方主将却带着后军营逃进谅山关，并且将关口点燃阻断了我军追击之路。”</p>
常升点点头：“前锋营独占倍敌，溃之。此功乃我征南大军首功。”</p>
说完之后，常升便转移目光看向中军大帐前木台上斜插着，已经燃烧了一般，却又被血水剿灭的敌军大櫜。</p>
“尔乃夺旗人？”</p>
“是孙老五！”终于，朱权从血泊之中猛的坐了起来，一道道血水从他的身上流淌到地面上，汇入进血泊之中，而他则是瞪大了眼睛看向常升：“是孙老五夺旗的！”</p>
刚刚清点完前锋营伤亡数量的副将，正从不远处走过来，听到宁王此言不由一愣。</p>
常升则闻声看了过去，而后冷笑一声，低头看向朱权：“你要让功？当着本帅的面私相授受战功？”</p>
朱权却是梗着脖子盯着常升：“夺旗者孙老五！”</p>
常升冷哼一声，重重挥动着手臂，再不理睬昏了头的朱权，转身走到了前锋营副将面前。</p>
不用大将军亲自开口，前锋营副将便立马躬身抱拳。</p>
副将吞咽耸动着喉头，忘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宁王殿下，低声道：“启禀大将军，孙老五是前锋营亲兵队的队正，此战争先，斩获三十有二，至安南中军大櫜前，杀敌旗手，被七支箭矢所中。将军赶至，踹倒安南大櫜，然孙老五已经断气……”</p>
这就是一个糊涂账。</p>
夺旗夺旗。</p>
自然是要将敌人的旗帜夺取，朱权踹倒了安南人的大櫜，自然算得上是夺旗者。</p>
但一路杀到中军大櫜前，更是杀了旗手的孙老五，又如何不能算是夺旗者？</p>
似乎是瞧出了常升心中的犹豫，前锋营副将上前一步，低声道：“孙老五的儿子在太孙部是名小旗官。”</p>
常升终于是嗯了一声，对着赶过来的军司马道：“考功，前锋营清兵队队正孙老五夺旗，首功。”</p>
“末将拜谢大将军考功公正！”</p>
安南人的大櫜下，朱权咕噜一下翻身站起，冲着常升的背影毕恭毕敬的作揖施礼。</p>
前锋营副将亦是心中欢喜。</p>
孙老五得了首功，虽然他人不在了，但凭着这份功劳，他儿子大抵是能得一个千户所镇抚的差事了。只要能或者从安南回到应天，至少也得是个副千户，便是千户也是未尝不可。</p>
等副将再看向朱权这位前锋营主将的时候，眼神也已经是有了变化。</p>
一个不惦记麾下功劳的将军，最容易获得麾下追随的。</p>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远处燃烧中的谅山关在渐渐日落的天色下，便显得越来越明亮起来。</p>
满天是数不尽的火星子。</p>
这个时候，渡河而来的征南大军也陆陆续续的汇集到了谅山关前。</p>
看着眼前众将云集，常升沉声下令：“传令诸将安营扎寨，埋锅造饭，明日火熄之后，大军继续南下。”</p>
没有过多的军略部署。</p>
唯横推二字足论。</p>
……</p>
“陈琼已经疯了！”</p>
“整整五天的时间，他横推了整个清化城的权贵士绅人家！”</p>
清化城城主府。</p>
刚刚从城外带兵赶回来的朱尚炳，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包子，整张嘴鼓鼓囊囊的，就站在正慢嚼细咽吃着早膳的朱允熥和朱高炽两人面前嚷嚷了起来。</p>
朱允熥嘴里还在咀嚼着食物，所以自然就选择了不开口说话。</p>
坐在旁边喝着白粥的朱高炽将嘴里的食物吞咽进肚子里，摆摆手拿起桌子上的手绢擦干净嘴唇，抬头看向朱尚炳：“他杀到哪里了？”</p>
朱尚炳愣了一下，然后背手挥起身上的军袍，一屁股坐在了两人面前，一边让嘴里塞着炸米饺，一边嗡嗡的解释道：“清化城七十三户权贵，两百一十九户士绅，尽数被陈琼那厮给灭门了！现在，他已经开始谋划，要带着人去建昌城南那边杀人了。”</p>
朱允熥忽的抬起头：“给他带话，可以回来歇歇了。”</p>
朱高炽则是解释道：“建昌那几座城池，是陈元旦故意留给我们的，想让我们分兵驻扎，他才好全力应对大将军的南征。”</p>
整整吃进肚子四个炸米饺的朱尚炳，伸着脖子问道：“你们就不担心他杀过头了？”</p>
朱高炽将手绢拍在桌子上，白眼道：“不杀够，怎么让那些安南人知道我大明是为他们前来做主的。”</p>
“你们真的心黑！”朱尚炳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对着朱允熥和朱高炽两人骂了一句，而后转口道：“所以，你们两人接下来要在清化城做什么？”</p>
“自然是要交趾人明白一个道理。”</p>
“什么道理？”</p>
朱允熥将嘴唇抹干净，看向朱尚炳：“交趾人需要明白，我们来这里，是带给他们福祉的。”</p>
朱尚炳撇撇嘴，这玩意他更听不懂了。</p>
于是脸上露出一抹暧昧的奸笑。</p>
“我可是听说，陈琼正在穷尽手段，为你寻找陈朝王族女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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