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炸堤(1 / 2)

大明嫡子 肉丝米面 0 字 2023-08-13

 春雷一声响,天河水倾覆。</p>

应天城并没有直接走出寒冬,进入盛夏酷暑,而是如期的迎接着一场场的春雨洗礼。</p>

大地被一遍遍的洗刷着,带走了积攒了一个冬季的尘埃和污垢。</p>

经过一开始的几场大暴雨之后,春雨也就慢慢的小了起来,如丝线一样的为整座江南披上了一层薄幕。</p>

为了预防可能发生的长江两岸汛情,朝廷再一次下旨,命去冬离京调运粮草赈济地方雪情的十多万京军官兵,照旧留镇地方,以防汛情发生,直到钦天监确认洪武二十八年,长江两岸不会有汛情发生才会回京。</p>

应天西城,诸军大营附近的一片空地上,已经有两座巨大的法台被一层层的建造起来。</p>

朝廷去年便定下了,要在今年召开fo道两门的水陆法会和斋醮科仪,好借此为在天先皇考孝慈皇后祈福,能让其在天享无尽福泽。</p>

于是,最近应天城里的僧袍和道袍便愈发的多了起来。</p>

尽管皇室永远都不可能公开承认,这是为了驯服两教,但两教之中有头有面,一个个可谓是‘占山为王’的人物,都亲自或是派了亲传弟子前来应天。</p>

就是为了应对祈福大会后,朝廷可能推动的新风向。</p>

“等祈福大会结束,你就要离京前往河南、关中等地巡视了吧。”朱高炽手里错开花生米的外衣,塞进嘴里,咀嚼着歪头对着身边的朱允熥询问道。</p>

朱允熥正盯着眼前不远处的戏台子,手中配合的打着节奏,看了一眼在他们这些皇孙一辈前面的老爷子和老爹,还有准备离京继续办差的老二叔以及在京部分功勋。</p>

他头也不回,只是晃了晃,回道:“是这样定的,走漕运到徐州府,转向河南道,沿河上朔,一路到关中。如果可能的话,我自己还想再巡视一边河西。”</p>

朱高炽目光微微一动,算了一下这条路线需要耗费的时间,然后看向另一侧,由宫中妃嫔及太孙府女卷、在京勋贵家女卷组成的看台。</p>

随后低声道:“这么一算,你今年都不一定能赶回来。太孙妃和太孙侧妃,大概过了中秋,就到了待产期了吧。”</p>

朱允熥这时候终于是转过头,看向小胖,平静的笑了笑:“巡视河南及关中的事情,本来老早就是要做的,从我爹开始,只是因为之前的事情一直被耽搁了。同时,朝廷巡视中原及西北,也是不可或缺的,终究是要走一趟。”</p>

自从秦汉开始,乃至隋唐,整个关中和河南,早就被历朝历代给祸祸的沉重不堪,土地盐碱化、地下水污染。而更重要的是,随着江南的进一步开发,经济中心已经是不可避免的开始南移。</p>

但即便如此,关中和河南等地,仍然是帝国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p>

辽阔的土地,因为皇族和朝廷的消失,再一次的成为了帝国的产粮重地。而且随着大明对九边的驻步建设,昔日的大河两岸,也承担起了支援九边的作用。</p>

九边稳,则大明稳。</p>

河南关中乱,则九边危。</p>

皆是,草原上那些好似是永远都杀不完的狼子野心,便又会骑在马背上,走在他们的先祖们走过的道路上,侵入中原。</p>

朱高炽想了想,觉得自己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便转口道:“河西原本不在计划之内,临时添加,是为了去找凉国公?”</p>

朱允熥点点头:“去看看我这位舅姥爷,也是顺道想要看看我大明能否重现前唐安西都护旧事。”</p>

朱高炽耸耸肩,对此不置可否。</p>

大明想要重现前唐安西事,关键却并不是在河西以西,还是在九边塞北之外。</p>

只有在九边之外将前元余孽给彻底打趴下,打服气,打碎他们的傲气和野心,大明才有可能和机会,重新整顿军马,调转北方及西北的军事部署,将帝国的力量投送到河西以西。</p>

戏台上,传来一声惊堂鼓。</p>

朱允熥和朱高炽同时默默的看向戏台。</p>

演的似乎是前宋的十二道金牌戏。</p>

朱允熥默默的看了一眼前面,陪坐在老爷子周围的大明功勋们,脸上微微一笑。</p>

似乎今天这出戏别有用意呢。</p>

“飞孤军不可久留,乞令班师。一日奉十二金字牌。飞愤惋泣下,东向再拜,曰:‘十年之功,废于一旦。’”</p>

戏台上,十二块木牌子替代了金牌,传教台前。</p>

那武生便已是满面怆然,泪流满襟。</p>

朱允熥又微微皱起眉,这出戏合该是让朝堂文官们来看的才是啊。</p>

搞不懂这些,他只好抬起头看了看天色。</p>

今天是钦天监选出来的好日子,下了大半个月的朦胧细雨,昨日放晴,今日气温便显得暖和了一些,正正好是宫中设台听戏的好时候。</p>

“贼天误某!”</p>

戏台上,扮演岳飞的武生忽的怒指苍穹,悲怆万分,几欲万念俱寂,一声怒吼,随后便是一个直挺挺的背摔在地,太上砰砰作响,鼓声大动。</p>

朱允熥眉头一挑:“回头安排下,这出戏再让六部、三法司、五寺各部司衙门看一看。”</p>

朱高炽斜眼看向朱允熥,撇撇嘴:“晓得了。”</p>

“好!”</p>

前头,看戏的功勋们,齐声喝彩。</p>

朱元章坐在正中间的位置,表演式的从孙狗儿捧来的钱盘子里取了几枚黄金铸造的通宝,丢向戏台前。</p>

随后,朱标和一众功勋武将,便也各自将宫中准备好的赏钱,给丢向戏台。</p>

……</p>

兰考,大明河南道开封府辖县也。</p>

春秋称户牖,战国设邑,自此成为一方百姓群聚之地。</p>

《说文》解牖,乃曰:牖,穿壁以木为交窗也。段注:交窗者,以木横直为之,即今之窗也。在墙曰牖,在屋曰窗。</p>

有门户窗落之意。</p>

而用在兰考,这门户窗落,便是为了看住那条奔流千万年,改道无数次的华夏之母,黄河。</p>

自前宋、前元黄河改道之后,兰考便成了黄口畔,千里太行堤的一处险要关键之地。</p>

兰考去西八十里,便是六朝古都开封府。</p>

河南道段大河决,则开封没。</p>

千里的太行堤挡不住这条逐渐从母亲河变成祸河的洪峰,两岸数十府县、数百万黎民,一辈子从出生到入土,都是伴随着这条大河。</p>

亦或是,入土之后,仍被淹没于大河河床之下。</p>

淤烂万里。</p>

时维三月。</p>

江南的蒙蒙细雨,终于是吹到了中原故地。</p>

江南乌衣巷里,女娘们手中的针线雨,到了中原故地,似乎也就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万年前大地先民们的洪荒时代,一切都是粗暴的。</p>

大雨倾盆,溪流成河,山涧化江,土崩山裂。</p>

千里大河,泥沙滚滚,太行大堤,风雨飘摇。</p>

一切,都变得如同万年以前,中原先民们,在那洪荒之中为了种族的延续,需要拼尽一切去争取最微小的可能。</p>

“老刘爷!”</p>

“老刘爷!”</p>

“上面怕是不行了,泥浆越来越多了!”</p>

“咱们这里恐怕也是撑不住了啊。”</p>

“呸……啊呸……”</p>

“老刘爷!”</p>

暴雨之中,奔流大河高堤上,一件蓑衣,顶着狂风身子前倾下压,抬着一只手压住头顶的斗笠,低着头沿着河堤往东走,不时的抬起头朝着四周呼喊着。</p>

只是雨太大,风太密,声音离开了嘴就被吹散,消磨在这场风雨之中。</p>

整条河堤上,还有不少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家住附近三义乡的河工。</p>

河堤的转角处,只见一名上了年纪,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一名少年的陪伴下,忧心忡忡的蹲在一块河堤大石上。</p>

老人目光焦虑的看着眼前的大河。</p>

往日里,无风无浪,风平浪静的大河,灌既滋养着两岸千里之地的良田。</p>

可是一旦上游大雨,洪峰一波高过一波,这条河就成了破家灭门的灾难。</p>

老人的目光从脚下的河堤,一路看到了对面的河堤。</p>

整个河面上,黄龙狂卷,掀起阵阵巨浪,无数的暗流涌动,在河面上画出一个个流动的圆圈。</p>

遍布整个河面的,横截面被巨力撕扯端的木桩首尾相连。</p>

一旦被圆圈吸住便会立马扎进满是黄泥翻滚的河水里,然后在下游数十米、数百米,乃是数十里外才会重新浮出水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