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家的仆役们，从外跪到了里面。</p>
朱允熥作为朝廷的代表，奉旨前来中都祭奠信国公汤和，自是要到灵前执礼的。</p>
汤府也早就安排好了一切。</p>
“殿下不必跪礼，此于礼不合。”</p>
到了汤府前厅灵前，众人分位而站，汤燮一旁看着皇太孙欲要以跪礼祭奠，赶忙挪动脚步到了其身后，小声开口劝阻。</p>
朱允熥摇摇头：“信国公乃开国功臣，与陛下亲如兄弟，更是太孙妃的娘家母族，孤该要行此礼。”</p>
想到自己离京前，老爷子单独叫了自己，几个时辰都与自己说淮右一系的过往和当下朝中的位置。</p>
朱允熥没有多犹豫，便众目睽睽之下，以最严谨的态度行了全套的祭奠之礼。</p>
礼毕。</p>
汤府上下，已经是一片哭声，自信国夫人胡氏开始，皆还礼。</p>
随后，场的淮右各家，并着中都留守司、凤阳府的人及随行离京人等，也都一一到了灵前祭奠。</p>
到这里，众人也都分与各处，由着汤家的子弟陪同。</p>
朱允熥也有了机会到信国夫人胡氏跟前。</p>
他望向胡氏周围的汤家女卷儿郎，轻声道：“鹊清今年刚过了一遭鬼门关，信国公的事情，宫里头一直都瞒着未曾说，就是怕她会心思淤积，到时候徒生伤疾。所以这一次，也就没有叫她回来，还望祖母见谅。”</p>
胡氏赶忙摇头：“宫里头所思所想，一应安排，自是最好。太孙妃能入宫廷，有殿下如此爱护，亦是她的福分。老身只愿她能相夫教子，贤淑稳重。”</p>
朱允熥又道：“信国公的爵位，府上也不必担心。郑国公一系转爵开国公，曹国公一系如今是李景隆袭了爵，魏国公那边也是袭爵了的。鼎伯前些年为国病故，朝廷亦是时时记着的。</p>
这一次，朝中已经定下要应天钟山造功勋陵一事，等信国公的灵柩送往钟山暂安，以待功勋陵造毕便可入土为安。</p>
到时候也会将这爵位给袭下去。依着皇爷爷的意思，自是要遵循嫡长而袭的。不过又听闻，成哥儿的身子，有些不太好？所以……最终该如何，府上也可以商议商议，给应天递个奏章。”</p>
他嘴里的成哥儿，也就是汤和嫡长子汤鼎之子汤成。</p>
汤家该如何袭爵，这件事情宫中可是个老大难的问题。</p>
如今汤家官职最高的自然是庶五子汤醴，官至五军都督府都督。</p>
而最合适的又是汤家老二，太原中护卫镇抚汤軏。</p>
但于情于理，又该是汤鼎这一脉继承信国公的爵位。</p>
朱允熥觉得，原本信国公一系没能袭爵，有朝廷节制控制爵位的心思，也有汤家袭爵问题众多的原因。</p>
忽然话题涉及到袭爵上，场众人纷纷沉默了下来。</p>
汤醴算是最坦然的。</p>
自己本就是庶子，再如何都轮不到自己。而自己如今也走到了五军都督府的位置上，便是往后不能令封爵位，但只要立下些功劳，总能为自己这一脉的子孙挣回来一个世袭指挥使之类的位置。</p>
汤燮也没有太多感想，他是嫡子，但却是老四。上头老大家的侄儿虽然身子不好，但终究是嫡孙。另外还有老二，自己沾不到边。</p>
唯有不远处，人群里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人，眼神中带着些紧张。</p>
朱允熥眼神汤家众人间扫过，瞧着那少年人，想来便是汤成了。</p>
信国夫人胡氏几度沉吟，当即开口：“老二这些年勤恳国事，忠君护国，若是陛下入眼，老身是希望他能承了这份父业的。”</p>
胡氏心中满是挣扎。</p>
可是万般种种，总不能汤家的信国公爵位袭了没多久，就又要再寻人袭爵吧。</p>
汤家的颜面不说，朝廷也是要颜面的。</p>
让老二袭爵是最合适也是最稳妥的选择。</p>
“大公子！”</p>
人群后面，有汤家的侍女低呼了一声，后方有些骚动。</p>
有女卷上前，胡氏耳边小声道：“大事，只是成哥儿有些体力不支，祖母不必担心。”</p>
朱允熥望着眼前所生的一切，低声道：“孤会将祖母的话，传回应天，等信国公的身后事办完，朝廷会另降旨意的。”</p>
说完之后，朱允熥便冲其拱手作揖，随后出声辞。</p>
待出了汤府，高仰止等人已经等候外面。</p>
“人都已经安顿好了，留守司和知府衙门很是殷勤，城中各处也都有孙镇抚撒出去了人手暗中盯着。”</p>
高仰止上前小声说着各处的安排。</p>
朱允熥开口道：“你们和孤去皇城。”</p>
中都皇城，早洪武六年就建成。因为皇帝的意志，甚至于凤阳城里出了皇城之外，更是建造有中书省、大都督府、御史台、圜丘、方丘、日月社稷山川坛、太庙、百万仓、钦天监、观星台等等于城中。</p>
似乎，只要皇帝今迁都凤阳。</p>
明天朝廷就能凤阳城里点卯当差。</p>
而事实上，当初最一开始，皇帝也确实是有这样的打算。</p>
高仰止等人自是纷纷点头应是。</p>
孙成和田麦指挥着官兵，前后散开。</p>
自信国公府往中都皇城而去，并不远，估摸着也就一刻多钟的脚程。</p>
皇城这边自是早就得了消息，皇太孙凤阳城将会一直居住皇城，皇城内的内侍和宫女，赶着时间上上下下的清理了一遍。</p>
中都皇城的形制于应天皇城基本一致，而这两处宫廷营造，也是整个大明宗亲王府的建造范本。</p>
中都皇城的内侍和宫女们，对于皇太孙的到来自是受宠所惊，多少人想着若是能被皇太孙一眼看中，带去应天，那便是足足的要飞黄腾达了。</p>
只是很显然，朱允熥的心思不这些人身上。</p>
入了皇城，一应布局都与应天皇城一般。</p>
问清了炆废人这皇城内的住所位置，朱允熥便领着高仰止等人，自往那边过去。</p>
少顷。</p>
一方不大的庭院下，一袭身形背对着众人，正挥着斧头噼柴。而一旁的厨房里，也已升起了烟火，飘出饭香。</p>
朱允熥站院门口，望着院内，低声轻呼。</p>
“二哥，许久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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