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白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赵高身后,就像是赵高背上一直贴着这白影似的。
这白影毫无杀气,手中一把雪亮的匕首搁在赵高后脖颈时,赵高感受到了那刀锋上的凉意,悚然一惊。
怎会连杀气,风声都没有?
当下急忙闪避,侧转脖颈,他左脚踏在李牧右脚借到力。
身子如一片树叶一般无规则飘移,直到他眼前又出现一个白影,这才敢停。
“刺杀秦王,这事我熟啊!”
白影站在李牧身边,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笑着说道。
那锋利异常的匕首如穿花蝴蝶般,在他双手间来回翻转,却就是不能伤他手分毫。
“荆轲。”赵高看着荆轲,双目透射出野兽般的嗜血,狞笑道:“刺客一击不中,就要远遁千里。你既已出现在高视线里,再试试能接高几招?”
荆轲都懒得搭理赵高,他和一个宦官有什么可计较的。
手持锋锐匕首,荆轲挑衅地瞪着始皇帝,似乎下一刻就要行刺杀之举一般。
嬴政看着杀伐果决的李牧,其形如鬼的荆轲,重重叹了口气。
“两个跳梁小丑,成蟜门客,若只有你二人,今日朕真要大失所望了。”
“你说谁是小丑!”
“狂妄!”
李牧,荆轲尽皆怒视嬴政。
“若你二人还是要与朕多费这无意义的唇舌,便就此退下罢。”
始皇帝哂笑一声,道:“天下间,朕只在两个地方最安全。一是咸阳宫,二便是长安君府。朕若是能死于成蟜之地,除非天上出现两个太阳。”
荆轲看下李牧:被他看出来了……要不放弃了?又不能真杀他。
李牧咬牙切齿。
不能手刃秦王,连吓他一吓都不得乎?
盖聂抽出腰间宝剑,前行两步,悠闲自在,恍若踏青。
他对着荆轲道:“许久未归故地,长安君言说你手痒难耐,要与聂一战,聂特来讨教。”
荆轲脸色一僵。
君上汝真不为人!毫末人事不为!
“我没说过,再会!”
话音还没有落下,荆轲一下子便消失不见,就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般。
李牧怒容看向盖聂,道:“剑客,你要战否?”
盖聂归剑入鞘,道“你吓不住陛下,歇了罢。”
李牧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上瞬间又涌上血色——这是羞恼加怒气。
始皇帝一改脸上失望之色。
他不惧李牧手中利剑,主动走向李牧,言辞恳切道:“赵武安君,可愿做秦武安君?”
李牧深吸一口气,转身将宝剑插入剑鞘,冷声道:“不愿。”
“赵武安君兵法通神,曾打的匈奴十年不敢南下赵长城。不觉得一生所学,空耗在这小小的长安君府内,可惜了乎?入朝为官,朕许你彻侯之位!赵地邯郸可分与你做封地!”
荆轲。
始皇帝不在乎。
一个仗着暗杀技术高超的刺客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种所谓的江湖高手,尤其还是刺杀类的,一律不放在始皇帝眼中。
要是正面武功高强还能做个侍卫,只会刺杀,朕要来做什么?
但李牧,始皇帝是真馋。
战国就两个人拥有不败纪录,一个是白起,一个是李牧。
白起已逝,现在就剩李牧。
秦国最能打的王翦,现在有小心思,想要安养晚年儿孙绕膝,不想参战也不想让大秦第二能打的儿子王贲参战。
始皇帝虽然不爽,但他不是一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你不愿意,朕就不用你王家。
但大秦除了王家父子外,如今真正能让始皇帝放心的,觉得拉出来这仗就能打赢的,一个都没有。
蒙恬不行,李信也不行。
这两人都缺乏了大胜战经验,始皇帝不放心。
始皇帝现在,迫切需要一个能够让他派出去就能放宽心的名将。
因为在始皇帝计划内,他要征讨匈奴,收服百越。
而李牧,完美符合。
第一,李牧打匈奴专业对口——他打的匈奴十年不敢南下靠近赵长城。
第二,李牧打败过王翦——王翦平生一败,就是败在李牧手中。
这简直太合始皇帝口味了,这就是朕要的名将啊!
始皇帝今日来长安君府,就是特意来找嬴成蟜要人的——这么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放你长安君府白瞎了,给朕,朕有大用。
刚才所说,不过是为了帝王尊严不堕,避免让李牧看轻而已。
已经占据了主动权,接下来就是礼贤下士了。
你既然想要复赵,那朕就把赵国邯郸赐给你做封地!
始皇帝本以为他下的本钱起码能让李牧眼前一亮,有所意动。
却不料李牧神情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眼中冷色更浓。
“君上曾在牧面前,详细解说郡国并行制和推恩令。”
这个竖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始皇帝暗恨着嬴成蟜,表面依旧微笑道:“朕不明白,你能成为成蟜门客,为何不能跟从朕?成蟜给你的,朕都能给你!”
“你怎配与君上相比?”
李牧转身盯着嬴政,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神色。
“君上能让牧失却对敌战意,你可否?”
“若论武功,朕确是不如成蟜。朕倒是未想过,领兵作战未尝一败的武安君,推崇的竟是个人武勇。”
“牧说的不是个人武勇。”李牧盯着嬴政双眼,一字一句地道:“牧说的是两军对战!你只能被牧拦住难进一步!而君上却能让牧毫无战意!君上是唯一一个让牧未战就知必败之人!”
始皇帝双目圆睁。
那竖子,竟然能让李牧不敢战之?
这竖子兵法造诣要高到何等程度,能面对李牧不战而胜?
“赵武安君面对秦武安君,可敢战之?”
“牧只恨,长平之战,牧年幼也!”
“你敢于白起征战,却不敢与成蟜战?汝赞誉成蟜之言辞过也。”
“呵。”
李牧正要再说什么。
长安君府大门一声巨响。
嬴成蟜破门而入,声音极为不满地道:“皇兄,我不在就挖墙脚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