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哎!”
房内的一声悠叹中,身着素色亵衣女孩缓缓从床上坐起,那双明媚的眸中却没有一丝的困意。[]
“都是那个家伙害的!”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的沈静娴恨恨的在唇边嗔怪道。
尽管过去的几个月里,爷爷没有明白的道出他的意思,可隐隐的她却猜出了爷爷的想法了,爷爷想将她许配于那位唐大人,许配给那个清国人。
“难道爷爷忘记祖训了吗?”
想及家中的祖训,沈静娴心中的不满全都落在了唐浩然的身上,在她看来绝不是爷爷趋之若鹜,想及几次见面时,那人肆无忌惮的目光,她的心头一慌的同时却又是一恼。
“其又岂是君子?”
显然那位唐大人绝不是什么君子,可爷爷为何甘愿背祖训入其幕,身为皇朝人却为清国客,沈静娴的那小脑袋中,却是怎么也想不通这是为何,非但如此,甚至还几次试探自己,瞧那劲头大有把她嫁予唐浩然的意思。
其实沈静娴又岂不知爷爷的想法,出自松江的沈家不同他人,虽流落北蓠,可祖上却有家训传下,男可娶朝鲜女子,女却不得嫁予朝鲜男子。
而流落朝鲜的皇朝人不过只十一姓三百余家,其中既没有让爷爷满意的能传沈家家学的青年,亦没有能让沈静娴心折之人,若非如此又岂会一拖十九年,她自己也成了一个“老姑娘”,疼爱自己的爷爷怕最不愿的就是她如姑奶一般终生未嫁。
“哎……”
再没有一丝困意的沈静娴,悠叹一声后,便换了身衣物,走出了房间,这处独立的小院是位于南别宫偏院,亦是爷爷于府中的住处,推开院门便是南别宫明式园林。当初爷爷之所以选择这个小院,恰是因这酷似故国的园林。
于园林间走着的沈静娴,心情显得有些浮燥,就在她沿着廊亭走到墙边时一阵幽幽的笛声猛不防透过墙上花窗的从后园传出来。在这静寂的午夜,甚是引人,那笛声呜咽悠扬,低沉的笛声隔墙传出,新奇的曲律却让原本无心入睡的女孩不禁于墙边立足欣赏起来。隔墙传来的笛声曲调先是低沉呜咽,似有道不尽的忧伤,接着又曲调高扬。那笛声似又变得激昂非常。
“这曲调,倒是新鲜,中不中,洋不洋的……”
沈静娴在唇边轻语一声,在南别宫她倒是见过不少新奇的音律军乐队每日都会于府中演奏,本就喜好音律的她甚至还同那个西洋妇人学会了弹钢琴,也识得了五线谱,相比于中国早成定律的音律,西洋音律却是更为丰富,着实让她雀喜不已。自然也曾尝试过将中西音律结合,此时听着这与自己想法相似的笛声,又岂能不心喜。
“只是这人的笛子还不胜乡间牧童!”
好奇之余,沈静娴垫起脚从花窗间往后院看去,南别宫的后院是那位唐大人的“试验室”,外人很少进入,而为免与其见面的沈静娴自然也是刻意绕开此地。
凭着些许灯光,沈静娴隐约看到那吹笛人背对着自己,虽是背对自己,可其身上的那件淡青儒袍。却还是让她微微一愣,南别宫不同府中,府中还可见朝鲜人,可宫中却只有中国人。他们或是穿着洋式军衣,或是穿着清宫衣裳,除去爷爷谁会穿汉式的儒袍。
好奇间,那笛声却是一顿,那人放下了手中的笛子,从一旁拿起一本小册。手臂轻击着,似是在扣着乐律。
“这人难不成是在谱曲?”
越发好奇的沈静娴瞧着不远处的敞开的院门,犹豫片刻后,按奈不住好奇的她便走了过去,待走近了,她听到那人似在那轻哼着什么。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广袖飘飘,今在何方……”
待听清那吟唱声,沈静娴的脚步顿时便是一滞,那声音除去那个让人讨厌的唐大人,还能是谁?他怎么会穿着儒袍,而且还哼唱着这种曲子。
“几经沧桑,几度彷徨,衣裾渺渺,终成绝响……”
于心底轻喃这几句词,虽看似毫无文采可言但却又难掩词间的悲鸣,在沈静娴滞足静听时,整个人完全沉浸于这首《重回汉唐》中的唐浩然,并未觉察到有人来了,而是继续回忆着那曲调,不时的重新演奏,并不时轻唱以找回歌的感觉。
“我愿重回汉唐,再奏角徵宫商。着我汉家衣裳,兴我礼仪之邦,我愿重回汉唐,再谱盛世华章,何惧道阻且长,看我华夏儿郎……”
哼唱着这段歌词时,唐浩然的眉头微微一皱。
“为何要重回汉唐?不妥不妥……”
尽管于后面而言,汉唐无疑是国人梦想中的强盛时代,但用于这个时代却有些不妥,对于唐浩然来说,之所以会想起这首歌,是想借这首歌于国内去唤醒沉沦两百余年的民族主义。尽管在表面上,他似乎信心十足,全不以当前局势为忧,可在内心深处他比谁都清楚满清的习性,外患消弥之时,便是重弥内忧之时。
自己算是内忧吗?
或许对于满清来说,现在自己根本就排不上号,可谁知道那些清流言官,会不会把目标指往自己,光靠银子去打点是不够的,最关键的还是要做好准备。
若是实在不行,那就反他,娘,的……可在此之前,必须要做好准备,而精神动员亦是其中之一,至于这首歌则是其中之一。
“既是不妥,那为何不加以改正?”
于一旁站着的沈静娴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身后的话声让唐浩然不禁一惊。
“原来是沈小姐,您怎么在这?”
瞧见来人,唐浩然心下不由一愣,她怎么在这?
对方的反问让沈静娴那巴掌大的小脸瞬时便羞红了,难不成说自己是被他那不比少年的笛声给引来了,于是她连忙试着转移起话题来。
“方才我于园中走着,可瞧着……”
双眸一扫,沈静娴手指着一旁半丈高的瓦缸,语间顿时露出嘲意来。
“可瞧着有人竟然把麦子种到缸里,便寻思着,是什么人竟这般无聊于缸中种起麦子来。”
可不是嘛,那两米宽的水缸中赫然种着几十株已经金黄的麦子。听她这么一说,唐浩然顿时便笑了起来:
“静娴,你可别小瞧这二十七株麦子。”
二十七株,这是那包“鸽食”中麦粒种出来的小麦,让唐浩然庆幸的是那些麦粒并不是杂交小麦。当初的三十一粒麦粒非但发了芽,而且也结出了穗,而且更为喜人的是,种子没有任何退化,甚至还因为未知的原因产量相对得到提高。
“瞧你说的,难不成这麦子结的是金子不成!”
那声过于亲近的静娴,只让沈静娴忍不住脱口轻讽起来,甚至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一见到他,总是忍不住自己的脾气。
“金子?”
唐浩然摇摇头。认真的说道:
“在我眼里,这几十株小麦结出的麦子,粒粒价比千金!”
“价比千金?唐君,你是要在说梦话吧!”
觉得很奇怪的沈静娴诧异的看着水缸中将熟的麦子,怎么也看不出它与普通小麦的不同。
“你知道一株麦穗能结多小麦吗?”
这,这谁知道,你这是分明难为我!沈静娴不满的嘟了下嘴。
“我数过,最多的是38粒,最少的29,这二十七株小麦能结出901粒小麦。按9成的发芽率,明年,就能结出2斤小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