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会想一出就来一出?可自己却似乎并不反感他此刻的提议。
数日前,当眼前之人说要给他订门亲事时,他是排斥的,否则,也不会找那么个借口搪塞对方。
而今,他却微微有那么丝期盼,期盼那给他留有深刻印象的女子,能和他牵扯上关系。
虽知有些配不上她,虽知指婚圣旨一下,他或许此生都会拖累她,但他的心开始慢慢叫嚣起来:你可以从其他方面补偿她啊譬如你的情,你的爱,除过你不会言语,你身上其他的一切,你全都可以给她一人,从而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即便你现在只是对她心生好感,并未真正喜欢上她,爱上她,然,等你真正与她有关系时,可以逐渐培养感情,不是吗?
“你不愿意吗?”拿过便签本,信阳侯又写下一句,推至陆随云面前。
按捺住心底的情绪起伏,陆随云从袖中掏出另外一个便签本和铅笔,垂眸在上面写到,“我有疾,会拖累她。”手上的铅笔微顿片刻,他续写,“而她,也未必能看上我。”放下铅笔,他把自己的便签本推至桌子中间,信阳侯一看上面的内容,对他温和一笑,在自己面前的便签本上写到,“顾二小姐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不会在意你那点缺陷。再者,爹有问过贺明,顾二小姐为你做这便签本和铅笔,她很有耐心,方方面面都在为你考虑,而且,她对你说话时始终面带微笑,这就说明她对你很有好感。从而等爹求了皇上的指婚圣旨,她到时知晓后,不说欢喜异常,满心欣喜地接下,最起码她不会反感嫁给你。”
陆随云看着他笔下写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心中刚刚起伏不已的情绪,却骤然间平复了下来。这是要用指婚圣旨迫她嫁给他吗?要是被她知道真相,会不会对他心生怨言?还有,熠亲王明显已对她有好感,甚至说已然喜欢上她,却不自知。可是,某一日他突然明白过来,明白他对那女子的心意,又会做出怎样的事?
眉头紧柠,陆随云陷入沉思中,他是接下皇上的任务,一方面通过那女子查出三年前那件事的真相,另一方面,以信阳侯府大公子的身份接近那对他无丝毫警惕心的女子,好从中阻止熠亲王对她上心,要是这一切被她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她会鄙夷他么?
鄙夷他为完成皇帝指派的任务,才有意无意地接近她,且无耻地用指婚圣旨将她的一生绑住。
想到这,陆随云登时感到心里矛盾不已。
无指婚圣旨,就单凭那一声陆大哥,他今生多半已与其无缘。
更别说完成皇帝指派的那个不是差事的差事,阻止熠亲王靠近她……
还有岑洛,这个人现在虽已与陆玉挽有了婚约,并会在数月后,娶陆玉挽过门,可他并未和那与众不同的女子解除之前的婚约,尤其是那纸婚约乃天家所指,要想当不存在,全然没得可能。她与世间女子的不同,她无意绽放出的风华,他有看在眼里,旁人多半也是看在眼里,如此一来,那与她有着婚约之人,还会无视她的存在,任她嫁给别的男子吗?
不会,就近期发生的事来看,丞相府的岑大公子,与熠亲王一样,都已将目光停驻在她身上。
以她目前的行事风格,必不会再与丞相府牵扯上关系,但有婚约在,加之岑洛逼婚,她几乎没有退路,不,或许她是有退路的,那就是熠亲王。
玩世不恭,嚣张狂妄是他的表象,然,一旦皇甫熠认定她,别说她身上有一道指婚圣旨,就算有两道,三道,甚至更多,于他来说,也不会当回事。
“云儿,你在想什么?爹等着你答复呢”久不见陆随云写字回复自个,信阳侯在便签本继而写下这么一句,推至陆随云面前,禁不住暗忖:好好的,这孩子怎会突然陷入沉思?
敛回思绪,陆随云的眸光从面前便签本上的字划过,抬眼对上信阳侯温和的视线,终点了点头。
出于之前各方面考量,他决定还是同意信阳侯入宫为他求指婚圣旨。
但他却未抱太大的希望。
“你同意了?”信阳侯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只见他揉了揉微泛湿润的双目,在便签本生写下这么一句。
陆随云看过后,再次轻点点头。
成功的把握,他心里只有两三成,可这两三成得来的结果,真能将他和她此生连在一起,那么,等她知晓事情真相后,他会任由其打骂,但誓不会放开她的手。
能如愿么?
他能如愿么?又是否会如愿?
“好,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明个早朝上,爹就向皇上求指婚圣旨”拿起铅笔,信阳侯眉眼含笑,在便签本生写下,“夜了,别看书太久,这样对眼睛不好。”起身,他将便签本递到陆随云手里。
看清上面的内容,陆随云轻颔首,然后目光挪转,没再看信阳侯。
天色已全然暗了下来,信阳侯满目疼惜,深望儿子一眼,转身而去。
宁远侯府主院。
连城回来没走正门,而是让老七将马车从后门直接赶入府,到主院门口才停下。
“二姐,你在信阳侯府到底出什么事了,怎才回来?”着丫头将离影抬进做手术的那间厢房,连城将一切准备工作做好,正准备为其清理伤口上药,顾宁从门外急匆匆而入,“我和骏儿,还有荣公子都很担心你呢”说着,她从上到下打量连城一遍。
“我没事,你去告诉荣公子一声。”吩咐顾宁一句,连城开始忙碌。
顾宁还想再说些什么,终还是没再开口。
二姐没事就好,她这就去告诉大哥,如是想着,她转身出屋,小跑向顾祁住的厢房。
约莫过去两刻钟,离影身上的伤口处理妥当,连城凝视她道:“你暂时就在我府上住段时日,待身上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与我说一声,便可离开。”音落,也不等离影做出反应,她便朝门外走,边走边吩咐唤芙:“给这位姑娘收拾间厢房出来,告诉院里的小丫头,精心伺候着,以免她身上的伤口崩裂开。”
唤芙正要应声,离影躺在手术台上,望向连城的背影,语声虚弱道:“我……我叫离影……”连城顿住脚,回过头看她一眼,随后点头,示意她知道了,继而身影消失在门外。
“大哥,我没事,你别担心。”回屋洗漱打理好自己,连城在院里看到李木,低声对其说了两句什么,就见李木从她手里接过一张纸,扯开腿一溜烟地跑出院门,跟着,她提步到顾祁屋里,眸光柔和,声音轻缓道:“赏花宴结束,我本打算立刻回府,不料熠亲王找我有事,无奈之下,我只好着唤芙先回。”唤芙独自回到府里,顾祁并没问她什么,而唤芙也没多嘴,只是说熠亲王找主子有事。
顾祁闻言,想到有老七驾车随行,倒也没有太过担心连城的安危。
“熠亲王找你都说了些什么?”
顾祁眸光微闪了闪,对上连城柔和的眸子,淡淡问道。
“也没什么。”想起小河边发生的事,连城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他承认接近我是因为三年前的事。”见顾祁盯着她久久不语,连城思索片刻,道出一句。
她眸光躲闪,顾祁有看在眼里,淡淡的声音又扬起:“就这?”
“嗯,就这。”怕其不信,连城边说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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