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积善之家(2 / 2)

鼎定河山 品涩居士 0 字 2022-11-04

大抵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外婆桥,于溪头河畔与童伴嘻闹玩耍,待到炊烟袅袅日暮西山时,方在外婆的叫唤声中奔跑着离去……

这等美好的童年回忆会伴随终生,每每忆起时总会不经意的唇角上扬。极具讽刺意味的是,人越大便越不愿再去外婆家,或因外婆不再,或因工作繁忙。究其根由乃是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家庭,终究要为了妻儿生活奔波忙碌,对外婆家的向往与依恋自是越来越淡薄。是以,当地有句谚语极为精辟----养外甥不如养脚跟!

站在桥头,冯过有些恍惚,眼前种种何止是似曾相识呀,实在是太熟悉了。

灵魂穿越到这具躯体时,首先是难以言说的头痛欲裂,前任的记忆瞬间充斥于脑中,让他几欲昏厥,好一阵子方稳住心智。

心绪稳定后,他结合前任的记忆发现了一件更为诡异的事,那便是他所在的这个地方与那个时空的家乡高度相似。

在这个时空,历史的走向虽已不同,但某些事件仍是有迹可寻的。可以肯定的是,除了那些似是而非的历史事件,这个时空的地理环境与那个时空几乎完全相同。譬如他时下生活的信州,在那个时空的某个历史阶段也称作“信州”,至于上饶、广丰、铅山这些县名更是一般无二。最为奇妙的是,便连那些个乡镇村庄竟也如此。

此次来左溪送节,一路走来四十余里,沿途的地名仿似一张张幻灯片不停地闪映,唤醒了一段段回忆。或美好或苦涩的思绪在心头慢慢的累积,直至到了左溪,直至到了那座唤作“杨家石桥”的石拱桥,在瞬间爆发,鼻酸,目涩,似有晶莹的东西夺眶而出……

这,便是近乡情怯吧?毕竟,似乎许久未到外婆桥了,那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岁月无声。

这般不为人知的心路变化来的极为突然,让亦步亦趋的冯迅也红了眼,扯扯冯过的衣襟:“大兄,你怎么了?”

冯过默默吸了口气,习惯性的揉揉小妹的发髻:“没什么,沙子进眼睛了……”

好吧,很强大,冯迅眨眨眼睛,将信将疑。

“过儿,迅儿……”

拱桥那头沿溪竖着一幢幢房子,鳞次栉比,参差有致,在溪畔的杨柳树掩映中最是江南建筑风格。这些房屋大抵有两丈高,看上去浑然一体,其实却是内有乾坤。墙体用黄泥混糯米汁夯实而成,刷了白灰,房顶铺盖着瓦片,典型的粉墙黛瓦。江南水乡民居在单体上以木构一、二层厅堂式的住宅为多,为适应江南的气候特点,住宅布局多穿堂、天井、院落。构造为瓦顶、空斗墙、观音兜山脊或马头墙,形成高低错落、粉墙黛瓦、庭院深邃的建筑群体风貌。

两个少年从一幢院子跑了过来,挥着手唤着冯过兄妹。

跑在前头的少年十来岁的模样,长的很是结实。后面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比冯过矮些,也瘦弱些。

“三舅,敬轩……”冯过笑着迎上前去,冯迅拉着大兄的衣袖,奶声奶气的唤人。

“正准备去大夏垄接你们呢,不想你们倒是早到了。”

那十几岁的少年便是三舅沈致信了,只比冯过大了一岁,二人虽为甥舅,却似同窗好友情谊多了些,相处的极为融洽。

十来岁的少年是大舅的长子,叫做沈敬轩,性情憨直。

沿着溪畔石径前行,一路与人招呼着,有那坐在门口纳鞋底的大娘,有那溪头淘米择菜的大婶,也有那从山上砍柴打猎回来的大叔,更有那甩着鞭子哼着山歌的放牛娃。但见不时有炊烟自庄户的烟囱袅袅升起,米香入鼻分外清香,好一派田园农家的悠闲生活。

沈氏虽为当地豪族,但鲜有盘剥乡里之举。即便随着沈致中在仕途一帆风顺,短短十年间便官居从五品户部员外郎,沈氏亦是低调不张扬,反而更是热衷于铺路搭桥、赈济灾民贫弱这等善事,无愧于“积善人家”四字。

至于冯过舅舅家这一脉,虽然外祖父沈光祖早逝,但子嗣兴旺,共育三子五女,冯过母亲乃是长女,三子沈致兴、沈致行、沈致信(嗯,这三兄弟名字取的有点意思)皆是脾性忠良之人,颇得乡邻亲近。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冯沈氏颇擅接人待物,名声在娘家邻里街坊中有口皆碑。这不,冯过兄妹仨便亦属爱屋及乌了。

那边院门口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倚着门框,微微笑着,目光随着冯过兄妹的脚步而移动,满满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