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三年,三月二十五日。
谢远带着十三万人马南下,在南海郡边境被徐翀拦住。
“刺史带如此兵马,大张旗鼓来我南海郡,不知所为何事啊?”徐翀笑眯眯地作揖。
“有人匿名举报,说南海郡太守勾结当地望族徐氏,私自开采盐矿,贩卖私盐,牟取暴利。更有人举报,说徐氏一族有不轨之心——本官为扬州刺史,此番率军南下,徐太守说本官为何而来?”
谢远面色淡淡。
徐翀眼皮子突突一跳。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
“今日我大军撤离,你务必要在边境拦住谢远。若我大军来不及撤离,耽误了徐氏先辈定下的大事,老夫先扒了你的皮祭祖!”
想起今早徐太公对自己的警告,徐翀哆嗦了一下,望着谢远的笑容更甚——
“凡事都得讲个证据。刺史若贸然率军闯入我南海郡,只会引来民心动荡。更有甚者,还会说刺史意图在此养兵。如此谋逆之云云,想来刺史也是不愿意听到的吧?”
噢哟,威胁?
谢远挑眉。
他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喻之。”谢远侧眸。
崔珩示意,从袖口中拿出一张麻布。
麻布上写着血书,血迹早已干涸,瞧着暗沉沉的十分骇人。
“上月,本官收到一些百姓的匿名血书举报。自称从矿场出逃,恳请本官救出那些被抓走做苦丁的壮丁与奴隶,救出那些被抓走充当军妓的民妇姑娘。”
谢远抚了抚身下啃草的小毛驴,笑眯眯开口,
“无论真假与否,本官都要一探究竟。刺史若再不让路,便是妨碍公务了。若耽搁了事情,不知贩卖私盐,举族谋逆的罪名……太守担不担待得起——”
徐翀的呼吸有一瞬的凝滞。
诚如谢远所言,他们徐氏一族因为看不惯大晋皇帝的行事作风,从十年前就开始筹备谋反。
徐太公更是奉先辈之命,一定要推翻大晋王朝,另觅他人为君。
他们在这岭南一带遥望中原多年,一直默默地为中原培养人才,把人才送进中原。
可他们换来的是什么,是中原皇帝对他们岭南世家的轻蔑与忌惮——
他觉得他们出身穷乡僻壤,是个实打实的土包子。就这样的土包子还要盘踞岭南,做这里的龙头,你肯定是想要造反。
可是他们根本没有想过,他们的先祖是从秦汉奉命迁徙过来的,他们的先祖也都曾是春秋各国诸侯的后代——论起身份尊贵,那些所谓的世家可能甚至还比不上他们。
所以在天武帝开国后,眼见中原百姓的生活并未有所起色,徐氏先辈看清了这些人的丑恶嘴脸,终归是失望了。
你不是想让我造反吗,那我就遂了你的愿,把这个造反的名声坐实。
不然太对不起你们一代又一代的猜忌了不是?
敛起脑海中思绪,徐翀面上扬起灿烂的笑容:“不过是一些百姓上的麻布,不过一些只言片语,刺史便要如此大张旗鼓来我南海郡,扰乱我南海郡治安?不知刺史居心何在?”
“你是想要给徐太公和徐氏私兵的撤离拖延时间吧。”谢远忽然开口。
徐翀面色一顿,笑容复又起:“下官不知刺史在讲些什么。”
“我已知道你们用盐矿遮掩铁矿一事,徐老太公在得知我剿杀倭寇后,料定我会整顿兵马,率军南下,彻查贩卖私盐一事。而他们准备撤离大军,在别的地方起兵造反,打大晋一个措手不及。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