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仲心头一动,端着茶盏回敬。
饮下一口,清奇的茶香一下子解开了卢仲连日奔波的疲倦。
“太宰托我带来诏书,说此一案可记大功一件,甚至可以让图南你直接升官乔迁至建康。只是他还说,你仕龄尚浅,还不能入朝廷。”卢仲垂了垂眼睫。
听到卢仲喊自己小字,谢远愣了愣,摆摆手——
“无妨,我本无心离开扬州。能做到刺史我已心满意足。倒是少寒此番前来扬州,不知所为何事?”
“还不是奉太宰之命,奔着那两座矿来的。”卢仲抬头苦笑,“他想私吞两个矿产,又不好开口讨要,便委托我来与你说话。”
谢远默。
这老狐狸还真狡猾。
“外戚王氏专政已经引来朝廷不满,若再与他,怕是要引来不少争议。”谢远摩挲着下巴,“不若我将矿产给了少寒,权当是送给储君的百日礼了。”
卢仲已是太子太傅,代储君收下矿产既不会引来争议,也不会让王氏讨到好处。
而这些盐和铁矿,也能被用在正途了。
听到谢远的话,卢仲微微一愣:“图南要给我?”
“总不能让我给那只老狐狸吧。”谢远失笑。
卢仲抿唇低头,握着茶盏的手加了些力气。
念及众人舟车劳顿,谢远设宴款待了从建康来的他们。
等到卢仲休息好了,谢远便把地契给了卢仲,一边修书写给朝廷,一边让霍去病带着卢仲去南海郡看看那两个矿地。
一路上,听着少年神采奕奕地讲述谢远如何如何带人逃离矿地,遇到倭人如何如何危险,遇到徐氏如何如何揭发他们野心——卢仲的心是那个五味杂陈。
他那时在做什么呢。
在谢远想着怎么帮助百姓,怎么揭发徐氏阴谋的时候,他好像在想着如何讨好王皇后的欢心。
他和谢图南,还真是天壤之别。
一场微雨后,在霍去病的带领下,卢仲总算到了南海郡,也看到了谢远用近乎半条命换来的两个矿地。
地表的盐和铁都被开采得差不多了,矿洞中还有着不少。
想来是因为生怕被发现,所以抓的奴隶和壮丁少,于是挖的也慢。
卢仲将带来的人安插在这里继续开采盐矿和铁矿,并正儿八经地去扬州其他地方招募壮丁和购买奴隶来采矿。
这次,人们不用吃搜了的蒸饼,也不用一直都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王太宰看到书信后,发现矿产成了当朝太子的百日贺礼,当即脸色一黑。
但又转念一想,矿产是卢仲收的,太子还是他的外孙,那不还是他的吗。
王太宰阴郁的脸又高兴了起来。
后来,开采出来的盐和铁都被卢仲拿去贩卖换成了钱,也确实送到了王太宰手中。
王太宰收到了钱,渐渐就对卢仲放松了警惕,也慢慢不再过问矿产的事情。
等到了再后面,吴姓士族,寒门与侨姓世族的争端越发激烈,王太宰更加无暇顾及矿产的事情,便将这事儿交给了王皇后。
至于那时的矿产是否换成了钱,是否进了外戚王氏的手里,那就只有王皇后和卢仲知道了。
谢远抗击倭寇,剿杀谋反士族的事情在扬州传开,不少人夸他是民族英雄,更多的寒门子弟崇尚谢远,愿拜入书院做其门客。
当然,也有人骂谢远坑杀同胞。
那些人都是南海徐氏旁支,虽然血脉隔得远,但多少都是沾亲带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