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头发蓬乱,衣着单薄,一双草鞋都破了三五个洞。
这瞧着还灰头土脸的,一身的泥巴点子,像是摔进了泥坑一样。
旁边站着一个牙尖嘴利的中年妇人,正插着腰对着药童不停谩骂——
“你个小牲口,让你采点草药你都能采丢,还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
“可怜给谁看啊!要不是你阿父死了,把你托付给我,我才懒得管你生死!”
“你既然在我家落户,那便乖乖地学我家规矩。却不想你这么蠢笨,连采个药走个路都不灵光,我养你吃白饭的吗!”
“你就该和你那阿母一样,被人扔到窑子里去,做个人人唾骂的玩意儿!”
“小牲口……”
妇人骂的十分难听,一嘴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药童脸上。
药童低着头一言不发,任妇人谩骂。
霍去病看不下去了,对着崔泫之低声道:“泫之在这里稍等片刻。”
遂气势汹汹地过去,一把把药童拽过去,盯着妇人冷冷开口:“刺史脚下如此出口成脏,满嘴喷粪——来人,给本将拉下去杖责二十!”
侍从作势就要上来拉着这妇人去打。
那妇人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就腿软了,一屁股跪在地上朝着霍去病磕头求饶。
一边求饶一边哭起来——
“他是民妇远房家的亲戚,民妇看他可怜,将他过继在门下做个药童。让他摘的那些都是只生长在这些日子的,过了便买不到好价钱了。他却摔了一跤把草药都摔坏了,民妇一家就盼着这几日赚点银两补贴家用——”
听到妇人哭惨,霍去病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犹豫片刻,从腰间取出一只金锭子递过去:“这算是我替他赔的,不知可够了?”
妇人抬头,见到这一锭金子,顿时眼睛一亮。
她揣到手里掂了掂分量,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这一锭金子,别说是够了,买他们全家的田产房地,那都是绰绰有余的。
霍去病颔首:“那这小子我带走了。”
“啊?”妇人一愣。
“你既嫌弃他,本将便让他随本将从军打仗,有何不妥?”霍去病挑眉。
“哦哦,妥当的,自然妥当的。”
妇人哪敢拦着,就这么让霍去病带走了药童。
回到府中,谢远听闻霍去病诉说来龙去脉,便看向药童,温声询问:“那你可愿跟随不义,与他从军打仗?”
“有一口饱饭吃,小的自是愿的。”药童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没有大名,他们都叫我小石头。”药童低头。
霍去病扑哧一笑。
“那我为你取个石姓,唤你石骥可好?”
石骥……
药童愣愣,悄悄抬头看向主座上的少年郎——
“敢问刺史,是哪个石,哪个骥?”
“你认字吗。”
“认识一些。”
谢远朝他招招手:“且过来。”
小药童靠过去,见谢远提笔写下两字,推到他面前。
“石骥……这便是我的名讳了吗。”
“嗯。”谢远点头。
药童忽然红了眼睛,朝着谢远和霍去病叩首谢恩。
此时的霍去病并不知道,他一时心软捡回来的小药童,在日后将会于中原之上掀起一场颤动大晋朝廷的滔天巨浪。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