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卜卦(2 / 2)

张灵川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血液,居然是下意识舔了一下,冰冷的瞳孔慢慢的温顺下来。他有些表情发懵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我也不知道,方才心头好像突然被什么蛰了一下,好疼。就……就愣住了,也没想着要躲。”

“是不是心痛的感觉?”我问他。

他眯了眯眼睛,抚摸了胸口的位置,“我从来没心痛过,心痛是什么感觉?”

“灵川,我有种预感。”我和张灵川并肩走回刚才的树荫下,在张灵川的灵体走进自己身体的那一霎那,我又说道,“我感觉张府的诅咒似乎……正在因为某种原因一点一点的消失……”

在我的心里好似已经抓到了问题的关键,但是那个关键我不知道对不对。我只是隐隐感觉我和张灵川一起,越接近真相。

那我的记忆就会恢复的越多,张灵川身上的诅咒也会解除的越多。

可是这样凭空的臆测,我可不敢随便说出来。

我害怕倒是连累张灵川白高兴一场,跟着我竹篮打水一场空,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好一点。无论是什么秘密,它终究是有浮出水面的那么一天。

高天风在事后请了我和那个白道儿,以及张灵川吃饭,南宫池墨新婚燕尔,自然是回家陪老婆**度日。

在饭桌上,吃的都已经是夜宵了。

我是学医的,虽然医的是死人,也是知道晚上十点以后吃进去的都是毒。可是今天晚上大伙真的是特别热闹,高天风作为高高在上的官二代,是第一次在大排档请我们吃饭。

虽然没有38块钱一只的青岛大虾,可是有口味舒爽的青岛啤酒助兴。

高天风更是喝的醉醺醺的,说自己以前喝的最差的就是喜力这样的啤酒。以前喝最多的都是德国进口的特供的黑啤,没想到青岛啤酒和哈尔滨啤酒也这么好喝。

张灵川和那个白道儿更不是人了,两瓶猫尿下去,就乐不思蜀。

把去运城的时间一定,拍着胸脯保证,肯定解决高家那些诡异的事情。我就怕他们真的去到运城,遇到那些事儿,会活生生的吓得尿裤子。

去运城的时间定在了明天一早,因为高天风实在不敢住在那所房子里。本来白道儿想提出他住在宾馆这件事,结果高天风一激动,用牙开酒瓶盖的时候,开了满嘴的血。

那酒瓶口子,愣生生被他咬碎了。

他嘴里冒着血,也不觉得疼,就是在那里哭诉。

说他为了躲那个疯女人,躲进过一次酒店,结果晚上那东西就找他了。鬼哭狼嚎的把房子里所有能够吼碎的东西都弄碎了,吓得他在床上都尿裤在了。

第二天服务生在总统套房里看到那液晶屏的超大屏电脑都碎了,水晶花瓶也是爆掉,碎片喷了一地。

地上全是水啊,还有跌落在地的花瓣。

花瓣附近滴了好多血迹一样的东西,红红的看着让人心寒,那床上的被子也是蒙头盖得。弄的他们以为是凶案现场,立刻报了警。

警察进来以后,掀开被子,就发现高天风昏死在床上。

其实,就是大晚上高天风被吓得用被子蒙头,最后是活生生被吓晕过去了,才有那么一个乌龙事件。

这事儿闹挺大的,但最后还是被高家给压下去了。

高天风也说了这件事情丢面子,他在吃饭的时候都不敢跟我和宋晴提,只能是表面上把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跟我们说一说。

现在是喝醉了酒,醉后吐真言,倒是把什么都说了。

在我的心里,高天风一点都不怂。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在经历了酒店里发生的那么恐怖的事情。他依然可以说没有完全乱了方寸,依旧仪表堂堂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对普通人来说,绝非易事。

要是以前的我,早就吓尿在原地了,所有的事情也会倒豆子一样的说着我想要请求帮忙的人听。

可高天风明显是理智型的人,怕归怕,但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清醒。

高天风一边说着醉话,一边就稀里哗啦的往地上吐东西。他吐得真是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的。

我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对着醉成一滩泥巴的高天风就问道:“高先生,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是纠缠你和你哥的到底有几个女鬼?”

我是猛然间才发现,那个纠缠高天风到酒店的,恐怕就是那个怀了双胞胎的孕妇。如果是今天这一只女鬼,以她的暴力程度,非受手撕了高天风不可。

只弄碎了玻璃,那对这只女鬼来说,简直就是小孩儿过家家。

“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鬼要杀我,男女老少都有,我真的好倒霉,这些年高家……高家不知道为什么就得罪了好多人。我父亲虽然也……也有一些不好的风气,可他以前都是很小心的,从来不会伤害别人,或者损害他人利益。”高天风喝的醉醺醺的,可是也不忘维护他的父亲。

而我也相信高天风说的没错,高老太太的死,完全可以证明他说的这一点。高家恐怕是得罪了一个暗中的人,所以暗中的这个人,一步一步的把高家往死路上逼。

大高先生一看就不是个傻子的人,稳重而又强大。

他不会轻易做傻事情,也不会轻易让自己的妈做傻事情,更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女儿胡作非为,这里头绝对有另外的隐情。

说完了这些,高天风就醉倒在大排档的桌子上。

老板过来结账,是张灵川撑着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把钱给付了。

因为我要付酒钱的时候,被张灵川死活而给拦下来了。

醉的都要死了,可是还是嚷嚷着,绝对不能让女孩儿付钱,女孩就是用来呵护和保护的。也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小鲜肉没有七情六欲。

哪个姑娘要是遇到他,那可真是一辈子的幸运。

晚上回去的时候,好在开车在旁边等的刘大能,是清醒的。

他只是等我们等的有些困了,在车上抽烟。见到我们四个烂醉如泥的过来,还下车扶了我们一把。

因为高天风是我们的雇主,肯定是要先送高天风回家的。

到了高天风的别墅,南宫家的那个中年道士见我们回来了,留下一张对高天风别墅发得风水评分报告就走了。

报告上写的那些东西,都不是我关心的项目。

我根本没看,只是让张灵川把高天风扔在沙发上,然后说道:“灵川,我们都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去运城起码要做一些准备。否则,总不能是空着手去,把有用的东西都带上。”

我这么说着,白道儿和张灵川都点头了。

张灵川先说:“当然要带工具,看坟可是有很多讲究的,什么都不带,那就成了旅游的了。”

“是啊,我还要让我徒弟跟我一起去。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一个小的打下手,我们都亲力亲为,要累死了。”白道儿还挺聪明,知道把自己在火葬场的徒弟拉下水。

刚想走,那个高天风好死不死的就醒了。

或者说他早就醒了,只是一直在一旁装睡,否则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

他一把就抱住了张灵川的大腿,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大师,你们不能走,你们走了。我晚上会死在这儿的……”

我们三个同时皱了眉头,留在这里,就意味着我们晚上不能回去做准备。

而且今天已经很累了,无论如何还是要回去休整一下的。

可高天风说的没错,我们把他扔这儿,就是要害死他。

我思虑了良久,将手放在腰上,挺着肚子缓慢的蹲下来,和他的视线保持平行,“高先生,别抱着他的大腿了,今晚我留下,让他们回去准备吧。”

“你留下?”高天风有些迷茫的看着我。

“他们两个今晚不回去准备,是没办法跟你去运城的,我……我本身就不需要任何工具辅助,所以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别墅里有没有其他可以睡的房间,我在这里陪您一个晚上。”我看来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的十一二点了。

大概只有我留下,才是唯一能让事情两全的法子。

“有,有当然有你的房间。苏大师,我家有好几间客房,而且有一间是最靠近我的卧室的客房又大又舒适。您……能不能……”高天风面部表情有点僵硬,毕竟他是个很要自己体面的人,要我睡在他隔壁的卧室,就近保护他实在难以启齿。

“可以。”我随口就答应了,然后小声的安抚高天风,“您是我的雇主,我本来就是来保护您的。当然可以住在距离您最近的位置……”

“那我就放心了,苏大师,我们上去吧。”高天风虚引了一下,让我先走一步上去。他帮我带到了自己的卧房,卧房里打扫的干净整洁。

但是具体的样子是没有留意,因为我实在太累了。高天风把我带进去以后,自己也醉醺醺的飘回去。

我虽然没有喝酒,也在他离开之后,累的倒头就睡。

不过毕竟是在高天风的别墅里睡觉,那些孤魂野鬼好像是知道他要走一样。我大概睡到后半夜,也就是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房子里就开始不太平了。

外头总是有那种如同猫叫一样的小孩的哭声,这个哭声断断续续的。

时而尖锐时而空旷,听着听着又如同娃娃鱼一样的怪异。

我因为心里担心高天风的安全,并没有进入深度睡眠,睡了一会儿就惊醒了。只觉得手臂上的汗毛直竖,鸡皮疙瘩也一点点起来了。

居然有一个青涩空灵的声音,在周围轻轻的唱起来。

声音当中混杂了一些非常美妙的钢琴的声音,可见这个弹琴的人,钢琴应该过十级了。那个弹琴的技术真的是非常好,让人一听之下就容易变得心旷神怡。

可是在这种阴风阵阵的环境下,一直听到这些混合起来的声音,又让然感觉到单纯的害怕。

我真不知道,高家到底招惹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反正我只知道一点,高天风真的很倒霉,但也许去了运城就知道一切的答案了。

我蹑手蹑脚的打开卧室门出去查看动静,就见到刘大能斜靠在我的门口睡着了,一条哈喇子还挂在他的嘴角。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但想必是接送完张灵川和白道儿之后,又担心我在高天风这里的安全,所以又赶过来保护我来了。

我用手指头戳了戳刘大能的手臂,低声喊了几声:“大能,大能,醒醒。”

“苏芒,你怎么来了?”刘大能简直就是极品中的极品,他大半夜的不怕冷,守在我门口睡着了,居然还问我怎么来的。

我都还没问他呢,他倒问起我了。

我抓着他的手臂,把他从冰凉的地上扶起来,说道:“走,去床上睡会儿。一会儿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这可不行,连先生是关心你,才让我来保护你的。我要是听见你有危险,肯定会出来保护你的。”刘大能一边打着呵欠,庞大的身躯就被我提溜到床上。

好在他困得迷迷糊糊,我费了一身汗就把他送回床上去。

要是在平时,我就是有一身的蛮劲儿,估计都拉扯不动刘大能。我听到刘大能立时起来的鼾声,帮他把被子盖好,就关上门出去了。

高天风大概是为了逃命,卧室的门并没有反锁上。

我听到那个小孩的哭声好似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我就顺手把房门拧开,看看里面的动静。

那高天风身上什么都没盖,还穿着一身外衣,就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着。

不过,他到底是富二代,从小养出来的素质都还在。

睡觉的时候脸上保持平静,眼睛轻轻闭着,也没有像刘大能一样嘴角流着哈喇子那么放浪不羁。

就是眉心附近紧紧皱着,似乎梦里也睡不好。

突然就见一只婴儿般的小手从我对面的床边伸出来,猛的那小手的主人就探出了光溜溜的脑袋。

它那双眼睛红彤彤的,在黑暗的卧室里就跟两团鬼火似的。

这家小家伙本来是张着长满倒刺的嘴,准备上来就给高天风鲜嫩白皙的脖子就来上一口,可是看到我站在门口,似乎是又给吓住了。

小小的深黑色的身子僵硬在了空气中,它的眼神对我充满了胆怯。

刚才就是这个小东西在房间里哭泣,看它这个长相,不就是那孕妇其中的一个孩子么?虽然我乍一看看不出男女来,可得罪他们的明明是是高天湛,他们跑来找高天风做什么?

不过它一开始的身体是绛紫色,现在都变成深黑色。

我估计最近新聚集在它身上聚集的煞气可不轻啊,这么短的时间内,高天湛都已经死了。除非是人为,否则怎么可能有这样多的煞气,莫名其妙聚集在一个小小的婴灵身上。

我掌心的掌心符已经亮出来的,一道封鬼符悄无声息的就落在这只婴灵的身上。它的身子完全的封固在了空气里,小小的婴灵被我提着右腿,直接就冲窗户上给扔出去。

窗户外面,那个孕妇挺着个大肚子,五官狰狞的看上来。

它脚边还跟着一个婴灵,看那个样子真不知道它到底是生没生。

总之,他们见到我,那都是发自内心的感觉到害怕,也不敢轻易的轻举妄动。

我顺手将窗户给关上,在窗户上面打了一张天雷地火甲胄符,用来防止有不干净的东西进来。

其实在我看来,这三个鬼物对高天风来说威胁并非最大的。

因为他们在火葬场见过我,也打过照面,他们是知道我的身份和能力,出于本能上的畏惧我。

外头的卧室门外,还没有上符咒保护。

一只苍老的手臂就从外头伸进来,那条手臂白花花的,上面是一层的死皮。门自己慢慢的就打开了,就见一头发花白的老东西一点点的从外面爬进来。

那老东西穿着破破烂烂的白色睡裙,睡裙上到处都是破烂的丝缕,看这就跟捡破烂的老太太似的。

这可老太太一张嘴,嘴里居然镶了一颗金牙。

我一下愣住了,捡破烂的乞丐婆会有钱往自己的嘴里镶一颗金牙?

它一边习惯性的喘息着,将浓重腐臭的鬼气带进屋子里。一边就是将我视若无睹的爬到房间的东北角,浑身蜷缩的坐着。

它后背上面还插着一把小小的白色纸伞,在恍恍惚惚看了一会儿床上的高天风之后。它就将那把伞抽出来,遮在自己白发苍苍的脑袋上,可怜巴巴的坐在角落里。

这老东西似乎是不太想要高天风的命,坐下以后,在墙角发了半天呆。

过了一会儿,居然用长着长长指甲的手,往连衣裙里一伸,从连衣裙子里面摸出来一只破破烂烂的碗放在地上。

“天风啊,奶奶又没钱了,天风啊……钱都被抢光了,没钱受欺负啊,幽都欺负人啊。”这老太太好似根本就不是来索命来的,而是专门跑到高天风这里来诉苦。

它五官皱的就跟干瘪瘪的橘子皮一样,眼窝里的眼睛虽然还在,但是已经变成黑漆漆的一个点了,几乎就是要看不见了。

这老东西坐在墙角,还挺凄凉的,时不时就用尖利的手指甲挠头发。

结果一下挠重了,就在白头发下面挠出了一个血窟窿。

老东西真是行动什么的都慢了半拍,等到脑袋上的血液流了一脸,它才后知后觉的又用手指甲去摸那个伤口。

那手指甲上就生生的带下来一只蛆虫,蛆虫在它的手指甲上奋力挣扎蠕动。

我这才看清楚这个老东西的头发丝儿里到底是什么光景,那老东西头皮都是全黑的,而且干巴巴皱皱的。

不少吮吸脑浆子的蛆虫,在头皮上头钻上钻下的。

我看的是不由头皮发麻还发痒,感觉头皮都要炸开了,不禁是退后了半步。

可愣一下,立刻明白这老太太不会是高家死去的那高老太太吧?

可是高家的老太太我在报纸上见过,老太太喜欢穿唐装,永远都是满面红光的。而且脸上的皮肉饱满,一点都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

说话的时候更是中气十足,哪儿像现在这么苍老。

想到这里我在牛仔裤的口袋里翻了翻,翻出了几块硬币,将硬币放在了这老东西的碗里。硬币落在这老东西的碗里,它就像是几辈子没有见到钱一样,快速的紧紧的就我在手心里。

它攥的非常紧,过了好一会儿,才满眼凄凉的抬头看我。

就听高天风在我身后,也发出了粗重的带着喘息声的声音:“不要伤害它。”

“它……它是高老太太?”我下意识的问高天风,其实我想问他的是,高家这么有财有权,高老太太的阴财不会少的。

怎么现在弄的这么狼狈,每天在自己亲孙子的卧室里乞讨。

突然,那个一直若隐若现的钢琴的声音,就变得大声无比,好像莫名其妙的就萦绕在我们的耳边。

我的耳膜差点就被这骤然大声的钢琴声,震破了耳膜。

可旁边的高天风却好像完全听不见震耳欲聋的钢琴声音一样,继续语气低沉的跟我说:“是啊,她是我奶奶,你都想不到吧……高家风光一时的高老太太,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它做了鬼以后,其实父亲给它烧的东西都很丰厚。”

很丰厚怎么会穷成这样?

我皱着眉头用手塞住了耳朵,在房间里随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有些费解的看着那个老乞丐婆一样打扮的富老太太。

不过,大部分的话,我都是藏在心里头的。

因为高家的家家事我肯定不方便问,如果高天风愿意说,就让他自己告诉我。眼下,高天风好像也是睡意全无。

他起来也找了个位置坐下,往嘴里塞了一根烟。

大概是房间里的阴气太重了,那打火机怎么点也点不着,打了半天高天风脾气上来了,就把纪梵希的金属打火机扔到垃圾桶里。

“风啊,你抽烟不好。”那老太太终于是跟高天风说了第一句话,而不是一味的在墙角自言自语。

那高天风对待这老太太是无比温柔的,他走到老太太面前。

蹲下身子,理了理老太太额前发白的乱发,“不抽,您孙儿我早都已经戒烟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抽烟有害身体,奶奶希望你多活几年。”这个老人甚是慈祥,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慈爱的看着高天风。

这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来。

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过爷爷奶奶辈的亲人,大概是因为自己是跟着养父养母长大的。所以我突然就发现,自己对苏家一无所知。

更不知道他们当年,和当家有什么关系,苏家自己又有什么亲戚。

我只知道我养父养母两个人,都是人民教师,其他的一切我从前都不好奇,也没有过问过这些。

想象自己的神经还真是大条,按理说别的孩子也都会对这些事产生好奇吧?

偏偏就是我不关心这些事……

高天风这个官二代,兜里居然还是会放着零钱。

随手一摸,就是好几个五毛的硬币,然后塞到老太太的手里面,“奶奶拿去买个馒头什么的,别让自己饿着。”

那老太太抓着钱,突然就捂着脸哭了。

哭声嘶哑阴冷,让人毛骨悚然,我心头却觉得莫名的感动。

高天风蹲在墙角眼圈也是红了,他盯着他奶奶看了一会儿,才低声的和我说话:“知道为什么我只给奶奶这么些钱吗?”

我没说话,我知道高天风口袋里的零钱,一定是给老太太留的。至于为什么这样,我也懒得费脑子想了,因为高天风一定会把事情告诉我。

“如果身上的钱财太多,奶奶就会被孤魂野鬼打劫。不仅钱财都会被抢走,还会被那些孤魂野鬼打伤。所以,我从来不敢多给它钱。”高天风的情绪很低落,他凝视着老太太的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心疼。

我也发现了,高天风这个人大概最大的优点就是孝顺。

心里边儿却咕哝了一声,那是你不知道用天地银行的冥币汇款。我虽然没有那么大的荣幸体验过这样的项目,不过我在幽都,的确是看到阴魂去钱庄提款。

把钱存在钱庄里,那就不存在说被不被抢。

我当然不会傻到这时候跑去跟高天风说天地银行那种离奇的事情,我只是说道:“应该是老太太的阴债还没还全,所以在阴债没有完全还全之前。那写被抢了钱的鬼魂们,都有资格来讨债。”

这话我说别人可能不懂,但是高天风绝对懂。

高老太太去城郊殡仪馆火葬场的路上,专门捡人家死者家属抛洒的死人财来花。最后被这些恶鬼缠身,死于非命。

那事还是发生在连家被狗煞纠缠的时候,高家就跟催命一样的催南宫池墨过去。南宫池墨却认准了这是死局,根本没管。

高天风叹了一口气:“奶奶被缠住的时候,就已经把那些捡来的钱全都烧回去了,可是她还是……”

“如果钱一分不差的全都烧回去,那肯定没事的。”我看着墙角那老太太低声说道,老太太在这间房间呆的时间并不长,这时候已经默默转身穿墙离去。

我才又看着它的背影,慢慢的说道:“但如果,老太太的钱花出去了,最后还给别人酿成灾祸。那这件事就麻烦了,老太太可能要在幽都受好几年的罪才行。”

高天风神色一凛,最后又变的黯然了。

他虽然没说话,但是这件事我了解到了一点。

就是这个高老太太钱拿去买东西没买我不清楚,但是她想必是把这些钱当做是工钱。发给了那些给她去捡这些阴财的保姆佣人,这些阴财最后肯定是流通出去的。

这样一来,老太太的罪名可就大了。

因为死人钱,谁用了谁都会倒霉的,而这些倒霉账都会算在老太太手上。这一招也不知道是别人陷害老太太的,还是老太太自己真那么傻,居然就死命的贪这种钱。

“高先生,你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出发去运城呢。我在你门外留一道掌心符,只要不是特别厉害的鬼物,您都是安全的。”我一开始没有留掌心符在门上,是因为我还不确定高天风晚上会不会遇见鬼。

掌心符其实和普通黄纸符箓一样的,贴在门缝之上。

只要门一打开,符箓就会碎裂,造成失效的情况。所以有些保护类的符箓,如非万不得已我是坚决不会给高天风用的。

我说完实在是困,打了个呵欠,高天风也点点头:“苏大师也早点睡吧,现在都四点多了。鬼物……鬼物到了五点就会离开吧……”

的确,鬼物有鸡鸣散的特征。

而五点钟大概就是一个比较准确的,鸡鸣的时间。

当然是不包括那种激动兴奋,脑子有毛病的公鸡,可能三四点就开始叫了。

“好。”我关门出去的时候,才忽然想到了一点,问他,“高先生,高老太太捡阴财的时候,就没有人阻止她吗?”

“有啊,我还不让她呢。是大哥说不要迷信鬼神之说,父亲那时候又出差,所以奶奶就听了大哥的话。”高天风垂头丧气的说着往事,脸上的表情也变坏了。

过去的伤心事,我也不想提及的太多,影响高天风的睡意。

听完之后就把门给关上了,这个高天湛还真是奇怪。明明是的公司的老板,还偏偏劝自己家里的老奶奶去捡便宜来花。

高家应该是没有拮据到这个地步吧?

我想着想着,就感觉耳边的钢琴声好像变小了。

似乎那个钢琴声只有在我靠近了高天风之后,才会不断的变得大声。我低头朝楼下钢琴声的源头去看,原来楼下有真的有一台钢琴。

一个穿着牛仔色背带长裙的女生就坐在下面,手指头纤细的在钢琴的琴键上摁着。

这女的是谁啊?

我瞧着陌生,但是确定她绝壁是个女鬼。

她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干,就负责在高家弹琴度日了,我心想不会是高家以前的钢琴老师吧。

死了以后,就喜欢来这里弹着玩。

那弹钢琴的女孩似乎发现了我,突然间就抬头看我,她的眼睛黑白分明。让我乍一看还以为是活人,可她冷冷的就说出一句话:“不许你靠近他”

我靠近谁了?

高天风啊……

它那么激动,不会是吃醋我刚才去卧室救高天风吧,这他么太扯了。

高天风好像是被女鬼喜欢上了,真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伴随着那凄厉的声音,她眼眶里的俩眼珠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就掉到地上。血水顺着掉下去的俩眼珠子,在脸上出现了两条血痕向下。

血液到了下巴的地方,还在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滴着。

它眼窝空洞的时候,极度的狰狞可怕,就这么凶狠的“看”着我。

我就算是阴阳先生,可我还是活人啊,那一下真的是吓毛了。掉头就往自己的卧室里跑,可她倒是没有追上来,钢琴的声音也都听不到了。

我在卧室的床上酝酿了一会儿,才缓缓睡下。

梦中的梦境简直是乱七八糟,有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向我要零钱,还有那个弹钢琴的女鬼请我吃眼珠子。

我还好死不死的突然丢了北斗玄鱼,掌心咒打不出来了。

这个梦太恐怖了,一下就戳到我内心的弱点。

我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外头正下着蒙蒙细雨,春雨浇灌着外头的灌木。外头的风至少有三级以上,坐在房间里,都能听见它呜呜的刮着。

我起床之后,就打电话问张小甜在不在寝室。

张小甜说她在寝室,我就让她随便给我准备两件衣服,还有洗漱的用具,让她给我塞在我背的背包里。

跟高天风吃过饭,就让刘大能开车先送我回学校。

假高天风已经帮我请好了,车票高天风也让助理给我们买好了。我就是去学校拿一下背包,直接就去高铁车站等着高天风。宿舍里其他有关于我的东西刘大能会帮我准备好,然后带去连家放着。

我在高铁站靠着椅子候车的时候,张灵川苍白着脸坐在我的旁边。

我看他这副病蔫蔫的样子,就问他:“怎么?昨晚上玻璃划伤的后遗症还在?”

“恩……”张灵川昨儿灵体被玻璃划伤了之后,还跑去喝酒,这会子和我说这话。鼻子里就流出了血来,他急忙掏出手帕去堵那血。

血却真的止不住,把他的灰色格子手帕都染红了。

那血就好像不要钱一样,将手帕都给染红了还是没止住。

我看着张灵川这副样子可怜,就拿出一张纸巾,让堵在鼻子上看看。结果那堵在鼻子上的纸巾也是瞬间被染红了血液顺着纸巾,一滴一滴的就滴在地上。

这下我有点束手无策了,我感觉今天张灵川似乎是有点走不了的意思,于是就说道:“灵川,你要不要先去医院看看,你这样一直流下去,估计是要出人命的。”

流鼻血出人命其实并不稀奇,只要流血过量,就很有可能危急到生命。

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个小学同学就是突发性的鼻血。而且根本止不住,那时候老师家长的警惕性不强。

等到孩子因为流鼻血,出现休克性昏迷,有性命危险才送去医院看医生。

至于那孩子死没死,我还真不好说。

因为自从那件事,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过学校里,学校里的同学都说那个流鼻血的是转学了。

可也有人说他是死在医院,永远都没法上学了。

“没事,你让我缓缓。”张灵川现在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就抱着行李发呆。

手里头攥着一团纸,遮住鼻孔下面的地方,让鼻血默默的流。

我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暗暗替他着急,却没办法阻止他,只能在旁边干看着。我心想他一会儿要是晕过去了,我得立刻把他先送去最近的医院。

如果是失血过多性的休克,叫救护车都是来不及的,好在张灵川只是状态不好。他难受了一会儿,就开始闭上眼睛养神。

接着高天风和那个白道儿也陆续到了,白道儿带了俩徒弟来。

那俩徒弟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一身杀马特的造型。那种零几年流行的烫染,我也说不好发型名字,就是冲天冠的那种。

头发丝尖梢的部位还染了紫色,耳朵上是那种超大个的塑料的环形耳环。身上是骷髅头的t恤,腿上穿着破洞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阿迪王的球鞋。

我真是太佩服这种打扮了,出来就是一副古惑仔的样子,别人看到我们这群人都是绕着走。尤其是高天风打扮的一副霸道总裁的样子,旁边还有这俩小子当马仔,真是威风凛凛,大杀四方啊。

那白道儿身上什么行李都没拿,全是那俩小子给拿的。

这俩小子别看打扮张扬了点,可是个性还是很内敛的,一路上多一个字都不会跟我们说。两人相互之间,只是偶尔交谈两句。

白道儿看到张灵川鼻子正在喷鼻血,还特地关心的问:“你鼻子没问题吧?要不为兄代你去运城,顺便带点土特产回来给你。”

张灵川已经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哪有心思和白道儿看玩笑,他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我真没事儿,就是昨天喝酒,留下点后遗症。”

去运城没有飞机,我们也只能做高铁直接过去。坐在列车的座位上,张灵川的情况一直很虚弱。

鼻血好不容易止住了,脸色却苍白到了透明。

眼神涣散的看着车子的顶部,耳朵里还塞着一副耳机,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瞧他这个样子我还有点不放心,又用探入魂咒给他看看魂魄里的情况。

魂魄里的那些损伤,的确没有恢复过来。

因为魂魄的损伤所以导致身体也要难受好几天,才会慢慢的恢复过来。他鼻子里喷鼻血倒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魂魄不稳定,七窍当中才会流出血液来。

全程下来,张灵川都是躺在椅子上,跟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那个白道儿可是一刻都闲不下来,跟高天风在讨论和运城有关的娱乐场所的话题。两个色狼是臭味相投,似乎都去过运城,对那里灯红酒绿的分布了若指掌。

还知道运城有什么第一舞王,而且每天都会准时到那个夜店里。

我在他们面前是真的屁都不知道,只能坐在那头默默地看着手里的电子书。我现在对阴阳玄学真的是到了走火入魔的状态,一有时间就看。

本来是打算把学校的专业知识巩固一下,但是,总是忍不住去翻看那些画着符箓的书籍。这一下变成我闲暇下来的时候,有七八成时间在看阴阳之类的书,只有不到两三成的时间去看自己专业课的内容。

我都怕我以后要是真的毕业了,都没法胜任正牌法医的职业。

中途那个白道儿又和高天风喝起小酒来了,两瓶猫尿下肚,白道儿毕竟岁数大了。脏器都不如高天风那么好,跑了好几趟的厕所。

其中有一趟,白道儿去厕所。

他俩徒弟当中有一个徒弟接到一通电话以后,就对另一个紫色杀马特徒弟说道:“那个老傻逼上厕所没带纸,你去给他送去。”

“他不是打给你吗?你怎么不送去。”那个紫色杀马特还不服气。

结果蓝色杀马特就说了,“他打电话来叫你送去,说你电话打不通。他说了,你要是不在三分钟之内送过去,他这个月就不给你工钱。”

“麻痹,这个老傻逼还来劲儿了。我们都没告他雇佣童工,还想非法克扣工钱……”紫色杀马特嘴里一边抱怨,一边从包里抽出一卷卫生纸。

这两个小徒弟还真是没有在他师父面前的乖巧儿劲,一口接着一口的骂白道儿是老傻逼。我是真想不通白道儿脑子里在想什么,找徒弟也不知道俩正常的,大街上随便拉两个也比找来杀马特造型的叛逆青年强啊。

不过这都是我的心里话,白道儿从厕所里出来,脸上是喜滋滋的。他搂着怀里那只小婴儿,满脸的父爱,时不时拿糖果去逗人家。

要不是高铁上全列禁烟,我觉得他都能干出点枝香,直接喂这孩子吃好吃的。

高铁两个小时就能到运城,下了列车,高天风本来还想请我们吃饭。

考虑到带的行李太多,张灵川身体又不好,那就先回高家老宅去休息。其实老宅一点不老,一直都在原本的基础上不断的翻新。

宅子里也有人守着,据说是高家的远房亲戚吧。

听说高天风要带着人过来,早早就把老宅主宅的房子打扫干净,又自己搬去了老宅的别苑去住。

我们过去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烧好的饭菜。

一个穿着紫色围裙的中年妇女正在地上吸地,看到高天风进来,也很热情,“天风,回来啦。”

“恩,我请了几个先生,想给咱家看看祖坟。”高天风坐了半天高铁,似乎也是累的狗了,倒在沙发上起不来。

他的眼圈也是一圈黑色,想想应该是昨天没睡好。

“祖坟?咱家这祖坟好着呢,别听那些江湖术士胡说。”那女的说到底还是妇道人家,都忘了我们这些江湖术士还在房间里。

她有些尴尬的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用手捂住了唇,笑道:“那个看祖坟的事情,高先生知道吗?”

诶?

这就奇怪了,这个女人喊高天风他父亲,也叫高先生。

高天风看着似乎很不想和别人说话了,因为他真的是很疲倦了。不过这女人应该是他的长辈,他还是微微一抬头,说道:“我爸同意的,您要是没事的话,先回去吧。我……我还要和这几位大师,聊聊坟地的事情。”

那中年妇女虽然说是高家的亲戚,可是身份还是矮一截儿的。见到我们回来,也知道自己在这里打扰不好,收起来吸尘器就离开了大宅。

我们几个人除了那俩杀马特,都在房间里四仰八叉的累瘫了。

那俩杀马特明显是来游山玩水的,伸手在桌上偷吃了几道菜,就跟他们师父讲一声,去到外面的宅院玩。

要说现在是下雨天,宅院里都是泥泞,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反正我们几个人是都在沙发上睡着了,而且高家祖宅里有地暖,沙发也够软,睡起来真的很舒服。

我反正是睡的迷迷糊糊的,就听那俩杀马特小屁孩连滚带爬的从外头的院子里冲回来,嘴里惊慌失措的喊着:“救命啊,有死人了,救命啊……快出去看看。”

听他们这个架势,我都以为遇到凶杀案了,一下就从迷迷糊糊中惊醒了。

外头一片瓢泼大雨,黑压压的天空压下来。

周围的三个人还在睡梦中,高天风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所以睡得特别沉。张灵川是因为灵魂不稳定,所以睡得很浅,只是暂时没有苏醒过来。

那个白道儿,完全是猫尿喝多了,睡死过去了。

就见那俩白道儿的徒弟,脸色煞白,惊慌失措的站在门口看我。外头的冷风灌进来,让我的脑子更加的清醒。

“死人?什么死人,带我去看看。”我跟着白道儿的两个徒弟,撑了自己的黑色雨伞就跟着出去了。

雨滴落在伞布上,还能打出巨大的声音来。

俩杀马特小屁孩把我带到了后院一片种满了大红花的园子里,那园子里花红的有些奇怪,我倒是没见过这样的花。

那俩小屁孩又开始说话了,蓝毛先说的:“这花有点像大烟,高家好像有点不简单啊。”

“就是大烟,我在网上看过大烟的图片。”紫毛又说道。

他们俩是根本无视了我,等到走到一片刚刚翻过的松软的土地前。地上冒出了一块白森森的东西,看着有点像死人的脑袋,走近些,好似脑袋下面的脊椎骨也被雨水冲刷出来。

俩小屁孩一下就躲在我身后了,他们两个战战兢兢的就指着那东西说:“就是这个死人,是不是因为发现大烟,被杀人灭口了?”

我是法医专业的,根本不怕这玩意,随手就翻开了泥土。

手指头刚触摸到这个脑袋,就发现脑袋接触着雨水,冰凉的跟块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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