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的很舒服,珊姑和那管事婆子死了,今天来“晨派”的人还没来,她睡了个饱觉,伸个懒腰,跳下通铺——得要赶紧先去把那些分派的衣服扔一扔。
打开门的瞬间,贺春归顿时呆住了。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这,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巨大的温泉长池已经装满了泉水,腾腾白雾飘摇,泉水叮当,恍如仙池一般,池子旁边整齐的放着大小适宜的石块,想来是方便洗涤捶打的。
而远远在温泉池下面几处,单独引出来的泉水,正灌注到一块平地上。
她情不自禁走过去,只见在平地上挖了两个小深坑,上面铺着一层承重的木枝,四边用土堆砌起来,深坑上边留一个凹,像是用来放什么东西的。
昨晚挖出的泥土泡在泉水里,经过阳光的照射上面已经有了些白色状米分末。
这是什么情况?贺春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很快,在中午她就知道了答案。
趁着日光充足,宁卿和几个女奴没有去做自己的浣衣工作,全部都在这两个深坑旁边忙碌着,她们反复用坑里和前面的水浇在木枝上面的泥土中,然后又将这些水收集起来,用她们平时做饭的铁锅熬着,那铁锅下面烧的东西,她眨眨眼,竟然是木房旁边的遮风板!!
难怪昨晚那么冷!连这个也被她拿来烧了!
这些小妖精真是要反了天了。
贺春归哆嗦着,等红姑来一定要好好告上她们一状。
“势单力薄”的她敢怒不敢言,看着宁卿她们又把这些熬好的“烂泥巴”放到一个个小圈子里面,放在外面烘晒着。
做烧饼吗?她摸摸偷藏在怀里的馒头,看来这些女人已经饿疯了。
因为少了几个人,到了平日收工的时候,衣服还没有洗完,宁卿看了看日头,将几块晒得已经干透的碱豆拿起来,走到一个还在卖力捶打衣衫的女奴旁边。
她手上的这件军袍主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翻爬过,整件衣服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捶打了半个时辰,仍然还是原来模样。
宁卿伸出手去:“试试这个?”
女奴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看了宁卿一眼,居高临下的女子点了点头。
她额角的伤口已经结痂,简单的清洗便显露出惊人的美貌来。
女奴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崇拜,立刻将碱豆涂抹在衣服上面。
旁边的两个女奴都停止动作,看着在那女奴手里,原本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服,轻轻松松显露出原来的本色,她们惊疑不定的相互看着。
竟然有这般神奇的东西。
宁卿微微一笑,看来,的确还是很好用的。
浣衣房的工作效率在这些神奇的小东西手里飞速提升,平日一天才能完成的清洗,现在半天就可以做完。
终于有些空闲的女奴开始寻找除了劳作之外的东西。比如用温泉水洗洗干结的头发啊,可以刮下泥垢的身体啊。
宁卿在浣衣房的地位如日中天,基本是马首是瞻,秋生和王珂平日对她更是焦不离孟。
这让宁卿有点小小的不方便,比如在准备逃跑用品的时候。
风雪已经渐渐小起来,河畔的柳枝垂着光秃秃的树枝,像一头乱发飞舞。
宁卿站在树下,想了想,将几条柳枝扯下来。
“这是做什么?”秋生好奇问道。
宁卿指指嘴巴:“这个刷牙比手指好用多了。”
名人效应的促使柳枝刷牙法迅速得以推广,在柳枝上面沾上一点碱土,刷出的牙齿又白又亮。
浣衣房的碱豆开始慢慢流传出去,悄无声息的在妓子之间交换着。
浣衣房忽然变成一个不那么可怕的地方,有了温泉水,这里的女子们慢慢被滋润回来,焕发出新的活力。
这些变化低调但是迅速。脱胎换骨一般的存在。
几天后,终于前来送换洗军袍的兵士都迟钝的发现,最近好像和自己说话的那个老婆子嘴巴不臭了耶。
平日交接衣物须得隔上丈许,现在竟然几尺也没有什么味道。
而且,最近浣衣房洗出的衣服真是又干净又柔软。
难道温泉水竟然有这般好处?
他正在疑惑间,忽见对面那婆子挤眉弄眼,他走近些,只见她掏出一个小小的灰色泥物:“小长官,劳烦你一件事。”
她想要的是一个新鲜的馒头,交出去的却是浣衣院一直静静隐瞒的秘密。
这么一个小小的碱豆因为它的神奇之处被层层进献,最终躺到了三王爷的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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