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手心早已疼得麻木,她僵直着背,背对着苏墨弦,冷冷一笑,“夫妻?同你?除非我化成灰飞”
话落,毫不留情离开,裙角在空气里掠过一阵凉薄的风。
苏墨弦静静立在原地,朝着那方一无所有又望了良久,眼底终于露出惨淡黯然,他阖了阖眸子,上前重又拿起那幅画卷,握在手中,却并未再展开。
倾城,我当真不想如此逼你。可我若不逼你,你便会自己逼自己。
昨夜,你心中已经怀疑我认出了你,与其待你苦心设计试探我,你我之间一再虚与躲藏,不如我直接告诉你,用我的手段。
门外有几乎不察的气息,苏墨弦眸色微敛,淡声问:“宫中可都安排好了?”
阿不这时从外面进来,恭声道:“一切全按爷的布局走着。”
……
慕珏天还未亮便到了宫门口,宫门将将打开,他便拿了昨夜武帝赐的玉牌出来,一路直接到了未央宫前。
因慕珏出生不高,也没什么功勋,唯一可圈可点之处不过是有个大将军的爹慕长丰,是以未央宫前当值的内侍对他并不殷勤。见慕珏求见,只淡淡地回:“昨夜宫中出了刺客,扰了皇上清净,这才刚刚歇下,一会儿便要上朝,慕公子有事且等皇上起身再说吧。”
慕珏闻言,眉头几不可察一皱,面上却是惊讶道:“刺客?昨夜微臣离开之时,其他一众大臣皆已离宫,宫中尚还一切平静,怎会又让那些刺客混了进来?”
内侍颇不耐烦慕珏不依不饶,到底还是忌惮着慕长丰,再加之昨夜这人出了风头,便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只有一人罢了,似乎也不是之后混进来的,听风声,是昨夜宴中之人,仿佛还有些地位。”
慕珏心头乍跳。
倾城啊倾城,纵使你对我一时气不过,也不该如此沉不住气才是。你半夜留在宫中是为了什么?那刺客可万万不要是你才好
慕珏仿佛凝神思索了半晌,蓦地惊呼一声,问那内侍,“该不会……是丞相大人吧?昨夜林妃,不,昨夜林小姐被贬,那般奇耻大辱,丞相大人怎能甘心?”
内侍闻言,脸上猛地一阵紧张,有些话,可不止说的人有罪,听的人也脱不了干系未央宫前公然说丞相大人不满圣旨,还污蔑丞相是刺客……
内侍白着脸,又急又忍着怒地上前拦慕珏,“慕公子不知内情,可不要信口胡说。”
慕珏当下冷了脸,前一刻尚还是温润公子谦谦有礼,转眼间便露了纨绔仗势的本性,“你这奴才,竟敢指责本公子”
宰相门房七品官,更何况是未央宫前的内侍?那内侍听得心中憋闷,然而,越是殿前伺候,越有些眼力。
念及昨夜慕珏惊鸿一般走到武帝面前,只怕这人前途不可限量。
内侍往周围张望了一番,只见这时天刚刚擦亮,周围也并未有什么不妥,这才小步走到慕珏身前,神色紧张地道:“原本宫中秘事,奴才就是有十条命也不能多嘴议论,但今儿不解释,又怕慕公子您误会。”
慕珏瞥了他一眼,眼中骄冷。
内侍压低声道:“当真不是丞相爷,听说,昨夜那刺客是名女子。”
内侍刻意强调了女子两字。
慕珏指尖一颤,面色却连半点异样也没有。
“你们在做什么?”
忽然清冷一声传来,那内侍浑身一震,转头看去,却只见下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当下连忙跪地行礼。
慕珏望着下凡,轻笑道:“慕珏求见,这位公公说皇上刚刚歇下,让慕珏等一等。”
下凡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内侍,对慕珏道:“慕公子,请随奴才进殿。”
慕珏似笑非笑望了眼跪在地上那人,跟着下凡进去了,一副神气的模样。
武帝正是刚刚起身,差不多是早朝的时间了,一身明黄龙袍穿戴整齐,外面戴了牛血红珊瑚的108颗佛珠,还未戴珠冕。
少了珠冕的遮掩,又在还算近的距离里,慕珏便能清楚看到武帝的面容和神态。
大约正值壮年的年纪,又身怀武功的缘故,武帝比起先帝来,确实是多了几分君王的霸气和英气。双目沉黑深邃,也似能明察秋毫一般。
慕珏上前行了跪拜之礼,武帝坐于书桌之后,问:“你一大早要见朕,可是想出了法子?”
慕珏颔首,“昨夜皇上问臣之际,臣从未思考过那可能性,一时梗了思路。回去之后,却又忽然想通来。”
“你且直说。”
“是。”慕珏徐徐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此消彼长,内里机缘微妙,更何况如蛊之双生。同心连命蛊若是正常生长,子蛊断断不能操纵母蛊,可若是用药物将子蛊变强,更强于母蛊,则不是不可能。便譬如父母与子女,子女幼弱之时,需要由父母保护;而一旦子女成长强大,则能如参天大树一般,反过来成为父母的依傍。”
武帝闻言,神色略动。
慕珏继续道:“皇上有心追查操控林小姐之人,然而林小姐是受制被动一方,并不能主动追查出母蛊的线索。可若是林小姐体内的子蛊日渐成长,其势更胜于母蛊,足以反控母蛊,那么,那暗中之人自然便在皇上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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