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幸福时光(1 / 2)

 一阵唢呐声隐隐传来,先是《凤求凰》,余音未绝,又变成《迎亲路上》,一会又是《抬花轿》,几支曲子变来变去,洋溢着喜气在山间飘荡。

过了好一会,一支迎亲队伍从山沟里转了出来,沿着沟边小路迤逦前行。一个跛脚男人走在最前面,离开后队有丈许,每隔一段时间,伸手从挂在胸口的布袋里拿出一个炮仗,凑到左手的烟头上,点燃后向上一抛,只听砰一声响,炮仗在半空炸裂开来。

炮手后面跟着几个身穿花花绿绿的迎娘,围着全身披红挂彩的新娘子慢悠悠的走着,手里都拎着些轻便的嫁妆。每次炮仗炸响,就有几个女人缩着脖子停下来,朝着前面那个跛子指指点点,似乎在骂他小心些,别吓着新娘子。

再往后是唢呐队,一共四个人,前面两位是唢呐手,迈着整齐又稳健的步伐边走边吹。后排左侧是锣鼓手,脖子上挂着一面小巧的太平鼓,左手提着锣,右手抓着鼓锤,咚咚咚在鼓面上敲着,不时按节奏在锣面上来一下,当的一声,绵延悠长。后排右侧是铙钹手,两手各抓一只,和着音律相互撞击,发出镲镲镲的声音,所以本地都叫镲镲。

这时唢呐曲调又是一变,却是《百鸟朝凤》。

一群半大孩子在路上追逐着,一会跑到新娘子跟前讨喜,一会又围着吹鼓手打转,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嬉闹声。

几组杠夫跟在唢呐队后面,两人或四人一组,抬着些箱笼柜子等大件嫁妆,忽悠忽悠往前走着。

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个庞大的队伍,前面的新娘子转过一个弯已经看不见了,后面还有人从山沟里络绎不绝地走出来。

“这不得有100多人了?这娘家人是饿死鬼投胎吗?”

一个声音在赵存仁耳边响起,是站长在旁边愤愤不平。

他俩此时坐在山坡上一处塄坎边,抽着纸烟看热闹。两侧还有一群临时雇来栽树的附近村民,三三两两或坐或站,也跟着一起看热闹,不时有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这山里人娶亲的队伍经常有,但每次看见了还是想看,不从出现看到消失决不罢休。

从这支队伍的阵容来看,显然两家都有些家底,单是唢呐队吹奏的乐曲,一般的可没这水平,从山沟里出现到消失,基本不重样,估计是男方请的城里的吉庆班。女方也不差,光大件嫁妆就七八件,小的更不用说,一般人家可陪不起。只是送亲的人未免太多了些。

“这吃席都没法安排,人家院子里摆四桌,堂屋厢房地上地下摆满了才8桌,再挤也就10桌。他这光送亲的人,一轮席都坐不下,陪席的人更不用说了,送亲哪有分两轮吃席的?这是几辈子没吃过席了,不是饿死鬼投胎是啥?太丧眼了。”

站长替男方先算了一笔账,然后对娘家人安排这么庞大的送亲队伍嗤之以鼻,朝旁边野地里啐了一口。

“就是嘛,现在不比前些年,乡里日子也好过了,弄这许多人,为了吃席,脸都不要了,可不是丧眼么。”

旁边一位看起来有几分猥琐的壮年村民陪着笑,给站长帮腔。另一位村民听了,大着嗓门说:

“黄三球,你也有脸说,上回村里小兰花出嫁,跟你不沾亲不带故,你死皮赖脸要去送亲,还不是想吃席。”

周围村民听了,一阵哄堂大笑,这也是劳动之余难得的乐子。黄三球却也不觉得难堪,他乐呵呵说道:

“你懂啥,我可是小兰花的干哥哥,她身上哪大哪小我都知道,她要嫁人,我不得去给新女婿指点一下门路?”

众人又一阵哄堂大笑,围绕着小兰花哪大哪小热烈讨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