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赵存仁眼前又浮现出那张秀丽的脸来，他急忙收摄心神，从脑子里赶走。

林霖和王三虎两个人听了，难得的相互对视一眼，眼神里露出惊讶之色，这是今年林场里的一件大事，却都没有想到，居然和赵存仁有关系。

“王场长听了，先是把我骂了一顿，后来又说没准可行，写材料汇报什么的，后面的事我也不清楚，总之过了一段时间，文件就下来了，你俩应该也看到过。”

听到这里，林霖脸上却露出怀疑的神色来，他实在看不出这个土包子能想出这个主意，但见他说得有根有据，真心诚意，又不像是故意卖弄，心中暗暗纳闷。

“我的任命文件场里也一起发了下来，早知道如此，就不该出那什么破主意，也省的换地方。”

听赵存仁如此说，林霖却又不怀疑他了，知道他只是适逢其事，只是见识有限，还以为是自己造成的。这两年，从上面到下面，呼吁林地制度改革的声音一直没有中断过，别人不了解，他可是一直关注这事，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所以他看到文件后，并不觉得奇怪。

只不过赵存仁凭一己之力，能想到承包林地的主意，也算是脑筋灵活，比王三虎之流要高出不少，刚想到王三虎，就听他说道：

“站长，你可别这么说，我王三虎头脑简单，只认死理，你来了才几天，大家都服气，那是你有公心，不欺负队里人，大家吃的也好，要换了别人，哼！看我不收拾他。咱九州虽然干苦，但……但……”

他但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啥来，条件差是公认的，他也没有啥好办法。

“唉，三虎兄弟，我既然来了，就想的明白，总要干点啥，可不能白领了那份工资。我俩能力有限，但林兄弟有大才，又是咱们站上的人，一点个人的隔阂算得了什么，所以今天我俩登门，就是要听听林兄弟的主意，总得为九州站趟出条路来。”

赵存仁说到这里，突然转过身，直视林霖双目，严肃而认真地说道：

“林兄弟，你问为何要帮我，我见识不多，只想说不是求你帮我，是帮帮九州站，帮帮那里光秃秃的荒山荒沟，帮帮生活在那里的人。”

“你学了一肚子学问，难道甘心一辈子窝在这巴掌大的院子里侍弄花草？你就忍心看着病殃殃的阿姨替你担心？为了一点面子，你就忘了林叔打小对你的栽培？”

赵存仁的质问如晴天霹雳，一个接一个在林霖耳边炸响，他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又感到想说的话异常无力。

“你……你……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赵存仁霍然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院子中间，背着手看了会远处的群山，叹口气道：

“好好的一个高材生，刚毕业的年轻人，哪个不想着要大干一场，出人头地，为父母争光。哼！被人无缘无故扔到那荒山沟里，换谁心里会好受？也不想一想，换了自家孩子会怎么样？”

赵存仁转过身来，看着眼圈发红的林霖，突然声色俱厉地说道：

“以前别人怎么对你我不知道，但以后只要我能够做到，你林兄弟说的话我全听，我赵存仁没啥本事，说的话总要算数，我要今天骗了你，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伴随着后面几句话，赵存仁伸出右手手指，一阵猛烈晃动，为自己的誓言做着无声的伴奏。王三虎和林霖听得动容，异口同声喊道：

“站长！使不得！”

“站长！别这样！”

赵存仁的话依然又土又俗，但听在林霖耳中，却如同黄钟大吕般摄人心魄。他自诩才气过人，却被人无端打压，难免愤世嫉俗，没想到却在这个小小站长跟前受到如此礼遇，先前的矜持再也把持不住，忍不住热泪盈眶。

王三虎一听要糟，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忍不住连连叹气，这还了得，以后林猴子要骑在自己头上撒尿了，得想个办法才行，突听赵存仁又说道：

“三虎，你也一样，有啥本事吃啥饭，以后我们要齐心合力，不能对林兄弟无礼。”

王三虎听得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林霖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这个土包子，一阵羞愧，一阵感动。他性格倔强，但并非不明事理，以前与其说跟人赌气，倒不如说跟自己赌气，因为愿意和他来往的人几乎没有，他要找个台阶也找不到。今天赵存仁摆出无条件信任的态度，他要再不知好歹，那真是枉为人子了。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想要说点啥，却不知从何说起，回头看了看母亲的房间，又犹豫不决起来，过了好一会才说道：

“站长！我……我现在说啥都没有用，今天就先表个态，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大本事，但以后只要你安排的事，我保证尽力完成。只是……我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