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妈跟着赵文宛到了外头,看着大小姐能平安回来也是高兴,压着声音道,“多亏了祖宗保佑,原是要瞒着老夫人的,谁料被哪个嚼舌根的捅漏了,叫了大公子来问话,才兜了底。不过这事儿有关小姐清誉,一早就让大公子压了下来,王爷那头捂得更紧,探不出一点消息,应是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嗯,多谢杨妈妈提醒。”赵文宛见她如此为自己着想,诚心道了谢,随即瞥了一眼屋子里头,接着道,“要是老夫人醒了找我,就让人去苑儿里知会一声。”
“嗳,小姐也回去歇会儿罢。”杨妈妈笑眯眯地应了声儿,心里想着祖孙俩的感情好得让人羡慕。
赵文宛回了自个的苑儿,强打的精神就垮了,一宿没睡夹着担惊受怕的,这会儿放松后整个脑袋都是昏沉沉的。
宝蝉得了消息后就备了热水桶,替赵文宛宽衣洗漱,在瞧着胳膊身上那细碎划伤后惊呼了声儿,见赵文宛沉沉闭着眼靠着木桶边缘似是睡着,捂了嘴的,小心避开那些伤处清洗。
随后进来的雪雁手里还拿着罐膏药,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在赵文宛泡澡解乏过后替她上了膏药。
“我昨儿没回来时,谁来过我苑子?”赵文宛拢紧了身上的兔毛氅衣,抿了一口姜茶,倏然问道。
“昨儿大公子回来后就跟我们交代,不准泄露您没回来的事儿,故此二小姐来的时候,奴婢说您歇下后她就走了,之后三小姐也来过,说是不见了小宠,一通找的就要进屋,所幸大公子来得及时,训斥过后蔫着走了。”雪雁一板一眼地把昨儿个的情形说了。
赵文宛纤长的眼角微微眯起,会给祖母添堵的不作第二人选,只不过是赵文萱自个儿去的,还是叫人攒说的,还两说。
正想着,就听着帘子被撩动的声响,金玲走进来通禀说是二小姐来访,前后脚的也没隔了多长时间,赵文宛勾了勾嘴角,看是某人心急了。
“小姐刚回来不妨歇着,晚些再应付罢。”宝蝉拧着眉头,不乐意地劝道。
“我都睡了这么久,不出去不是让人起疑么。”赵文宛笑了笑,起身去了偏厅。
赵文熙是拎着食盒来的,是上回听了赵文宛畏寒,特意做的驱寒药膳,也能冬季滋补,给赵文宛补身子用。
赵文宛看着那盛着满满情谊的药盅,笑着道,“妹妹有心了,只是忘了说,我最受不了了这股子药味儿,跟个怪癖似的,闻着就吐,怕是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看我不仔细的,竟没发现这个。绿云,把这收了拿回去罢。”赵文熙动手阖上了盖子,招了绿云给送回去,脸上仍挂着笑,“姐姐怎么瞧着有点憔悴,可是昨儿夜里没睡好?”
赵文宛瞧着她落落大方的做派,勾了勾唇角,亲昵地拉了人坐下,“炮仗声响了一夜的,扰人清梦。”说罢,掩唇就打了个呵欠,与眼底映着的一丝青黑呼应,确是没睡好的样子。
“妹妹脚伤还未愈,就别来来去去的,要是路上雪滑跌一跤的可就得不偿失了。”赵文宛的视线随后落在了她的脚上,关切道。
“我晓得的。”赵文熙抿了一丝浅笑,乖巧地应了声,随即道,“只是听说昨儿个的元宵灯会极是热闹,我因着脚伤去不得,便想听姐姐说说。”
昨晚得知赵元礼回来后,她便去了湘竹苑一趟,因着丫鬟拦着不让见的就有些起疑,遇着赵文萱时就提了提,等赵文萱一折腾的就更觉得怪了,赵文宛若是不在自个儿苑子,又结合老夫人那儿隐约听到的顾景行三字,不得不作了坏的联想……一夜寝食难安,忍到了这会儿才到湘竹苑探个虚实。
赵文宛凝着她,眉眼依旧带着和煦笑意,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听出她这是拐着弯的跟自己打听出去后有遇着什么人罢,随即便扯了些灯会上有的没的,拉着说道了半天,都快把旁边候着侍候的宝蝉给说困顿了,赵文熙依旧是一脸感兴趣的神色。
“……”感觉女主磕了药似的兴奋,赵文宛说得没了兴致,便停了下来,抿茶不语。
“那后来呢,宛姐姐和大哥就没碰着什么好玩的?”赵文熙见她不说话,开口追问了句。
“后来啊……”后来就遇着追杀了呗。赵文宛暗暗撇了下嘴,只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告诉赵文熙,故意卖了个关子,把赵文熙的心吊着,半天道,“后来天色晚了,大哥就带我回来了。”
“……”赵文熙知道她一定没有说实话,泛水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光。
绿云走后,屋子里也就都是赵文宛的人,见赵文熙如此,赵文宛搁下了茶杯,神色玩味地看向她,“妹妹究竟想知道什么,与其这么绕圈子,不妨直说出来的好,我也好明白。”
赵文熙惊然抬眸,像是不明所以。“姐姐为何这么问?”
“你猜我在灯会,有没有遇着了顾景行?”赵文宛没理会她的做戏,自顾说道,“说过什么,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分开的?”
赵文熙袖子下攥着的帕子被揉成了一团,用力地捻着,面上却还是装着不解道,“我快被姐姐给绕糊涂了,那到底有没有遇着六王爷呢?”
“并没有。”赵文宛暗叹她的定力,挑眉故意道。
“……”叫赵文宛言语耍了的赵文熙手里的帕子一松,摆回了腿上,脸上的笑意快维持不住,“原来姐姐是在逗我。”
赵文宛正想说你又不是天仙,我逗你有什么乐子,就听着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一坨东西从窗外咻的飞落,趾高气昂地叫嚣道,“小妖精,还不过来给本王更衣”
“……”一脸黑线的赵文宛。
“……”突然受惊的赵文熙。
“这就是六王爷送的鸟儿?”赵文熙呐呐问了出口,脸庞微侧的盯着,看不清楚神色。
赵文宛对于时刻都在掉链子的某只不忍直视,后一想,作为刚上任的现主人,□□过的前主人才是更丢脸的那个,于是绽放了个灿烂笑脸回了道,“是啊,没想到六王爷的品味如此特别罢。”
“……”
某只鸟觉得受到了侮辱,滴溜溜的圆豆子眼一转,陡然故作了深沉,开腔道,“宛宛,若本王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愿奉陪?”
赵文宛端着茶的手一顿,险些撒了出来,脸上露了一丝哭笑不得,仔细看,神色语气的还真有几分像某人。赵文熙凝着那鸟儿半晌,直把鹦哥看得收拢了羽毛,挪着屁股的想要退出她的视线范围似的,最后才幽幽地道了一句,“这鸟儿……要成精了罢。”
“你倒不是头一个这么说的。”赵文宛笑着应答。
“这鹦哥瞧着聪明讨人喜欢的,姐姐看得紧一些,别像文萱那样丢了,都快把府里给找遍了,才在厨房里发现小兔的尸首,原来是叫厨子逮住,做了案板上的肉。”赵文熙嘴角噙着笑,只笑意未达了眼底,反而叫人听出一丝森冷之意,心头狠意上涌,几乎一瞬间,她想掐死眼前带毛的小畜生。
“多谢妹妹好意提醒了,只不过我这鸟儿还没有哪个有胆子敢动了的,要真有……也不定是哪个先遭殃。”赵文宛同样回了高深莫测的笑意,两人往来,兵不见血。
“小心驶得万年船,世事总不尽如人意,不是么?”赵文熙略弯了弯嘴角,再不多话,告辞离开。
目送人离开后,赵文宛心里略微有些感慨,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剧本女主争男主,又或者说被剧本男主强势倒贴的一天,这感觉……真是微妙。余光瞥到某鸟儿心情好地蹦跶着,再一想到这货方才的德行,登时怒目瞪了过去,顾景行教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鬼
宝蝉心思单纯,为了鹦哥方才那话憋笑了半天,在赵文熙走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再看与平常反应不同的大小姐,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唉,也不知六王爷教这话教了多久,指望这么只不靠谱的鸟儿,真的明智么
倒是雪雁瞧见皱了皱眉,低声询了赵文宛道,“二小姐心底怕是不痛快的罢?”
赵文宛闻言微微松了手上的力道,被抓着的天仙儿急赤白赖地飞走,为此还掉了两根毛,飘飘荡荡落在了桌上。
“有我在,她又怎么会痛快?”只怕是心底恨死了,就是不知道这人还能装多久。
赵文宛沉了眸子,比起没什么脑子赵文萱,黑化了的赵文熙更让她提防,尤其还有女主光环傍身,私底下的挑衅若是能让她露了真面目多好。
可惜,学聪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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