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眨了眨眼,才想起来自己没吃饭。下午从基地回来走到半路,接到电话一下折腾到现在,她一口水都没喝。开口道,“吃过了。”
程进说,“我还没吃,你陪我吃点东西吧。”
顾惜看着空旷的大路,程进这样说不过是想让她吃饭,但这时段,不知道可以吃什么,路灯一段段透窗打在她的脸上,她真的毫无胃口,说道,“你等会回家让人给你做饭吧,我明天还要去公司。”
程进侧头看她,郁闷地说,“我们住的酒店,没办法做饭。”
顾惜一愣,也侧头看他,“你们在这里没有其他的房子?”
程进:“……”而后闷声闷气地说,“没。”
顾惜沉默下来。
程进自顾自地说,“平时这时候我都睡了,这个时间不睡的,就得吃点宵夜。”
顾惜不再说话,而是给程进指路,她搬的新家程进并没有来过。
到了楼下,顾惜解开安全带,说,“你上来吧,我煮点面给你。”
程进连忙跟着下了车。
住在九楼,白色的装修,开放式厨房,进门就是料理台,餐桌,然后是客厅,连在一起,没什么隔断,区域分的也含糊。
程进说,“这地方倒是离你公司近。”
顾惜换了件衣服,高领毛衣,洗了手,把锅里装上水,“只能给你煮即食面。”
程进坐在高凳上,隔着料理台,看顾惜打开橱柜,橱柜里很多即食面。他说,“你现在总吃这种面吗?”
顾惜说,“简单。”她弯腰看了看锅下的火苗。
程进拿起旁边的杯子,“这杯子能用吗?”
顾惜回身看到,想了一下,“别用了,那个从摆上就还没用过。”她拿过水槽边刚洗过的一个搪瓷的带把杯子,“你用这个吧,我的。”
程进拿起来,这杯子非常复古。顾惜拿着烧水壶给他倒水,“你喝茶吗?”
程进说,“不用了,喝水就行。”
顾惜拿出矿泉水瓶子,给他倒上半杯,又加了热的,“那喝温水吧。”
她转身去煮面,程进坐在那里,心里越来越难受,一个人,这种日子过的有什么意思,他特别想念以前和顾念还有他哥在一起的日子。
那时候他们三个,天天有说有笑,顾惜在家总梳两条辫子,连根头发丝都是高兴的。
他说,“顾惜……你还记得咱们以前在家的时候吗?”
顾惜掀开锅盖,看到水滚了,她把面扔进去,说,“记得。”
程进看着那面,迟疑起来,如果他现在说什么惹顾惜生气,也许这面他就吃不到嘴里了。可是他不吃没关系,他今晚的任务是要顾惜吃到东西。所以他一想,说道,“我可好久没吃到你做的东西了。”
顾惜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明明白白告知,看透了他的小把戏。
程进站起来,“我看看你冰箱里都有什么,平时都吃什么饮马昆仑。”
顾惜一步过去,挡住冰箱前,“有你这么做客的吗?”
“我又不是客人。”程进把她拨拉开。
冰箱一开,里面半瓶奶,一个西红柿,一颗青菜,他看向顾惜,“就这样?”
顾惜不理他,随手把冰箱门推上。
转身磕了两个鸡蛋在碗里,打散了,倒进方便面的汤里,然后等另一锅的面煮好了,把面过了水,加上汤,端到桌上。
程进一直看着她,等顾惜把筷子也递给他,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好顾惜也煮了自己的面。
坐在他对面,俩人沉默地吃面。
曾经幸福的日子,怎么一下就变得那么远。程进从来没有想过,和他们分开后,顾惜的生活是这样的。他从小就生在人很多的地方,习惯了家里到处都是人,习惯了和他哥周围去,到处众星捧月。
单身的日子原来是这样。也许别的女孩单身不是这样的……他不知道。
这面,简直是他生平最难下咽的一碗。他不知道这事情到底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看顾惜还在低头吃面,他抬筷子,在顾惜的碗边碰了一下,“我说几句话,你能听吗?”
“说吧。”顾惜挑着面条,吃的认真。
程进说,“你是不是生气我哥没告诉你那件事?”
“什么事?”
程进:“……”代孕是不能说的,说了顾惜一准没胃口吃饭了。他说,“就是老爷子自作主张那事。——我哥也和你说过家里的事情吧,你想想七八年前我哥才几岁,他也不是会和人对着干的那种蠢货对不对。现在这几年,我们早不在家里了,那事情,谁也没当回事。”
顾惜不说话,继续吃饭。
程进打量不出她心里想什么,爱听不爱听,继续道,“你和我哥一起那么久,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人。今天这事是意外,我们都没想到会这样。这事情是程思惹出来的,他也是想着他不来和你解释,这件事还能谁说……好多事我都是今晚才知道。像去年你被抢包的事情……”
他勾头看顾惜,顾惜依旧低头吃着面,看不出喜怒。
他的筷子搭了搭顾惜的碗沿,“今天这事一知道,我第一时间也是想,我哥知道了整件事,该多难过。程思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他心里也是想你别生气,主要是别生我哥的气,因为这件事要不是因为他,不会到今天这个样子。”
顾惜看向他,忽然问:“那女人到底对我做过什么?”
程进:“……”原来顾惜还不知道。他说,“就是她知道我哥要和你结婚,就查出来你以前和徐洋在一起过……然后故意让人在访谈的时候,诱导徐洋说了你们俩以前的关系,另一边趁机让人在网上放资料。这些……你应该也能想到目的,我哥娶媳妇,那好多人都盯着呢。”
“那她为什么叫人抢我的包?”
“为了你那天去徐洋家,她外面找了记者,这样不是才有由头,名正言顺好炒徐洋的绯闻。”怕顾惜生气,又忙说,“那女人,我给你说实话,我以前就不喜欢她,看着就心眼多,而且还学人搞政治。
顾惜低下头,吃面萌之御灵者。
程进又说,“可她真的已经自食恶果,自己把自己害惨了,程思大概太着急我哥,说话没说清楚。那个女的,她去法国旅行,随便上人家的车,当时我在英国,就是我哥十月回来找你的时候,对了,我哥回来找你的时候还出了事你知道吗?”
顾惜抬头望向他,“他能出什么事?”
程进瞪大眼睛,忽然发现这事情不能说,他一说,顾惜一定说,为什么程琦要绕过所有人回来找自己?那还是麻烦。
他端起水喝了口,说,“说米家吧,那时候我正好在英国,然后米瑶他爸来找的我,求我去找人……外国那么大,各种国籍,各种种族的势力,我去哪儿给他们找。”
顾惜说,“你的面还吃不吃?”
“吃,吃。”程进连忙挑面条,又说,“后面她被人在西班牙的郊外发现,整个人都不成样了,现在还住在整容医院,脸上和身上好多骨头都断了,在做修复手术。不过人是不行了,到现在都不会说话。”
顾惜停下了筷子。
程进说,“她爸爸当时就气的中风,现在也躺着,她家也没有其他人。所以这事情我们真的没办法,她已经那样了,再踩一脚都没地方。这次害徐洋的人也被我们控制了,真是,要杀要剐,我们都没有地方下手。”
顾惜放下筷子,一下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碗去厨房,哗啦一下,把剩下的面条倒进水槽里。
程进拿着筷子傻住。
顾惜站了一会,把碗放在一旁,转身来说,“阿进,我知道程思的心情,甚至我被抢包的事情他知道,却不告诉程琦的原因我都知道,无非是想在别的女人面前,想留下最后一个包容宽厚的形象。”
程进站了起来,“你知道不就对了,他用我哥给他的信任,闯了这么大的祸,他内疚都已经内疚死了。就像我哥现在一样,他知道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却没办法帮你报仇,能报的仇从来都不是痛苦,不能报的才是。”
顾惜笑了,有些苦涩,她说,“有什么好痛苦的,不过都是自作自受。”她的手慢慢攥成拳,
“那女人做什么事情犯法了吗?——她用的不过是我以前做过的事情,如果我不是和程琦一起,我可以选任何随意的生活。人在什么位置,就得有和自己身份地位匹配的言行。想要睡,别人睡不到的男人,就得承受的住,那个位置的流言蜚语。现在倒好,流言蜚语还没呢,自己就把自己作死了。”
程进目瞪口呆看着她,这段话的逻辑,他竟然完全理解不了。
顾惜没有看他,今晚,原本她生气是因为看不到报仇的希望,以她对程琦的了解,程思能那样说,显然对方已经被控制。都已经进了医院,她还能怎么样呢。
可是现在,她心中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如果不是要和程琦一起,她这个身份,以前多糜烂多堕落,都是自己的事情。但现在要配的是那样一个人,程琦身处的地方,他自己尚且自律自爱。被攻击,也是因为有被攻击的缺口。
她说,“所谓所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所以我知道,一半的错在我自己……”她看向程进,“但另一半,始终还是在程琦,他惹了这些麻烦,带给顾念那么大的痛苦,这一点没办法改变。所谓恩怨分明,之前你哥哥帮顾念处理了网上的事情,我谢谢你们。你走吧,以后也不用关心我,你们的关心代价太大,对我不适合。”
程进怔怔看着她,顾惜的话他听不懂,也不想懂,他气恼地坐下,拿起筷子说,“我饭还没吃完,我不走。”
顾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