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云突变 第十节-第十三节(1 / 2)

大汉帝国风云录 猛子 28429 字 2019-09-25

 第十节

翼城战场。

西门,聂啸的骑兵和韩遂的军队鏖战正酣。

南门的战斗已经落下帷幕。马腾的铁骑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了傅燮的军队,现在他正在整军。武都的前军因为受到傅燮的攻击和马腾骑兵的践踏伤亡惨重,幸存的士卒正在战场上救助伤者。此时,武都带领八千多中军和后军士卒正在急速奔向东面的战场。王国的一万多人马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准备随时撤离。

东门的战场上,战斗异常激烈。汉军的步卒方阵在鲜于辅的指挥下已经变成倒品字形正在奋力推进。六月惊雷的中军开始向西移动,意图占据撤军的路线。方阵前,一部分羌人骑兵还在各部小渠帅的指挥下凶狠地攻击,而另有一部分羌人在发现汉军骑兵后已经迅速撤出了战斗。李弘,恒祭,射缨彤三人,各率四千大军,犹如三支厉啸的长箭一般高速射向了战场。

当骆驼和百里杨率部加入攻击阵列后,韩遂的防御阵势遭到了猛烈的打击,最前沿的三重矛阵竟然全部被突破。危急时刻,梁兴和马玩各带骑兵从大军的两翼侧击湟中羌人,迫使他们暂时减缓了对大军正面的疯狂冲击。韩遂得到喘息机会后,立即再整步卒,重新结阵顽强抵抗,同时调集了所有可以拿起弓箭的人,包括他自己,全部集中在方阵后面密集射击,两翼的梁兴和马玩则以骑兵小队轮流出击,频繁干扰侧击敌人。湟中羌和抱罕人集中在韩遂的战阵前,只顾一味的狂攻,结果折损严重,战果甚微。

小渠帅古镇在攻击过程中中箭死去。聂啸得到消息后,更加愤怒了。他命令手下吹响冲锋的号角,全力攻击敌军。

百里杨急匆匆地飞驰而来,拦住了又要拿刀亲自上阵的聂啸。

“老聂,这样打下去,我们的伤亡太大了。韩遂摆下的这个防御阵势非常牢固,敌兵不慌不忙,进退有序,攻击和防御很有章法。反过来看看我们,指挥一片混乱。大家都打红了眼,只知道一窝蜂地死冲蛮打。士卒们围在韩遂的战阵前,就象靶子一样被他们任意射杀。老聂,不要蛮打了。”

聂啸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根本听不进去,他大叫大嚷,挥舞着战刀要亲自冲上去。庞德一把拉住他的马缰,大声劝阻道:“渠帅啊,你冷静一点。人都死光了,还怎么报仇?百里渠帅说得对,这样打下去,我们损失太大。一旦我们的人数优势没有了,还怎么围歼韩遂?围不住韩遂,韩遂就会逃掉的。”

聂啸一听韩遂要逃掉,显得很紧张,情绪稍稍平静了一点。

“那你说怎么办?”聂啸指着百里杨叫道。

“暂时停止进攻。”百里杨说道,“先把军队撤下来,撤到韩遂军队的弓箭射程之外。然后我们重整队列,以一部分人马佯攻他的中路方阵,以主力骑兵攻击他的两翼,争取从方阵的侧翼撕开他的防守。”

聂啸连连点头。百里杨的话适时将陷入疯狂杀戮之中的聂啸惊醒了。

他丝毫没有犹豫,战刀指着号角兵,大声叫道:“命令军队立即撤下来,全部撤下来。”

“重整队列……”

聂啸感激地拍拍庞德的肩膀,然后望着百里杨笑道:“你小子越来越会打仗了,干脆你来指挥算了。”

百里杨恨恨地啐了一口,骂道:“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一点长进都没有。”

韩遂看到羌人象潮水一般退了下去,立即命令军队逐步后撤。

射缨彤,射虎和筒子三人带着四千铁骑一泻而下,势如破竹。

西北雨和雪山狐带领军队已经连续攻击了很长时间,士卒们不但死伤严重,而且非常疲劳,根本无法抵挡这股狂潮。汉军铁骑来的突然来的快,羌人即使想撤退也没有时间了。羌人吹响迎敌的号角,仓惶迎战。双方相遇随即展开血腥厮杀。时间不长,羌人逐渐落到下风,抵挡不住鲜卑人和西凉边军的狂攻,开始向六月惊雷的中军方向靠拢。

西北雨在一帮亲卫的簇拥下缓缓后退。筒子远远看见西北雨,兴奋地大喊大叫:“那是西北雨。大家围上去,围上去……”

“杀死他……”筒子猛踢战马,带着一群士卒急速追了上去。

“杀死西北雨……”喊叫声越来越密集,战场上的汉骑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各自奋力纵马上前。

射缨彤带着几个鲜卑武士猛冲而来,他们抢在筒子的前面杀进了西北雨的亲卫队。西北雨不愿恋战,拍马急退。射缨彤长枪翻飞,连杀数人,所向披靡,麾下武士骁勇善战,势不可挡。他们距离西北雨越来越近。

筒子飞马杀到。

“射死他……射死他……“筒子一边俯身从战马侧腹的革囊里拿出短弩,一边对着自己的亲卫高声狂叫。其实,不用他叫喊,十几个亲卫已经手拿短弩,瞄准了正在前方纵马飞奔的西北雨。

”放……“随着筒子一声大吼,几十支细小的弩箭同时飞了出去。跟在西北雨身后的羌兵顿时倒下了一大片。西北雨回首看见,睚眦欲裂。他愤怒地暴喝一声,拨马就要回头再战。这时,他周围的亲卫急忙扑过去,拉住他的战马,簇拥着他加速撤离。

射缨彤急了,他担心西北雨逃走,情急之下,他大吼一声,对准西北雨的后背奋力掷出了长枪。长枪在空中高速飞行就象一条腾空而起的蛟龙,发出惊心动魄的厉啸。

西北雨刚刚听到亲卫恐惧的惊呼,就看见一支长枪冲出了自己的胸膛,它余力不减,直直地钻进了战马的颈子里。西北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穿透胸膛的长枪,长长的血淋淋的枪身上还粘着几块鲜红的肉丝,枪尖插在马颈上,犹在颤抖。西北雨奇怪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痛苦的感觉。他张大嘴巴发出了半声哀鸣,蓦然气绝。

羌兵愤怒地吼声几乎掩盖了战场上的喧嚣,他们悲愤之下,全力杀了上来,他们要为自己的首领报仇。筒子战刀飞舞,疾速剁死三名羌兵,鲜血溅满他的头脸,顺着他的脸颊,脖子流到身上。筒子用力抹了一把脸,回首狂呼:“杀……杀死他们……”

射缨彤成了所有羌人的攻击目标。他的战马一头栽倒在地,浑身上下被射成刺猬一般,射缨彤被摔倒在地,连滚带爬拼命避开射来的长矛长箭,狼狈不堪。他随手捡起一把长矛,飞身刺杀一名飞马冲而来的羌兵,然后翻身跃上敌人的战马,纵声狂吼:“西北雨死了,西北雨死了……兄弟们,杀啊……”

霎时间,吼声如潮,西北雨死了的叫声响彻战场。

雪山狐带着一帮烧当羌的士卒正在围杀鲜卑人,双方纠缠在一起,混乱不堪。突然,西北雨死了的叫声传进了他的耳中,雪山狐大吃一惊,不自觉地抬头向自己的左边战场望去,西北雨的军队就在那边厮杀。他看见西北雨的战旗已经倒下了,西凉的边军骑兵和一帮髡头鲜卑人正在围杀参狼羌士卒。接着他就看见了西北雨。西北雨被一枪贯穿钉死在战马上,而他坐下的战马似乎已经力竭,驮着他在纷乱的战场上蹒跚而行。

射虎早就盯上了雪山狐。他带着几个神射手一直掩藏在突前士卒的后面肆意射杀,这时他看到雪山狐抬头左顾,全然忘记了戒备,心中大喜。射虎毫不犹豫的调转手中强弓的瞄准方向,对准他就射出了一箭。“射死雪山狐……射死他……”射虎的叫声尚未结束,周围的几个神射手已经闻声抬弓,数支长箭应弦而出。

雪山狐看到西北雨真的死了,顿时火冒三丈,发指眦裂,他猛然转头,举刀狂呼:“杀……”,但他喊了一半就没声音了。他看见一支长箭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近在咫尺,避无可避,他没有任何反应,脑子里甚至连躲闪的念头都没有,他眼睁睁地看着长箭穿过了自己的咽喉,听到了沉闷的“噗嗤……”一声箭镞破肉而入的声音。接着,五支长箭不分先后穿透了他的胸膛。

雪山狐翻身掉落马下。

两位大种羌的首领战死,震撼了羌人,给了彪悍的羌人以致命的一击。羌人随即爆发了一轮近乎疯狂的反击,一度杀得的风云铁骑有点招架不住,羌人的报复太猛烈了。但时间一久,羌人锋锐渐减,而汉骑士气立涨,风云铁骑随即展开了更加凶猛的反击。杀声盈野。

方阵前的厮杀越来越惨烈。

刚刚支援上来的军候周翼被羌人的长矛高高挑起,尸体被抛落到远处。袁绍陷在羌人的围攻当中,浑身浴血,酣战不休。他浑然忘记了生死,仇恨的怒火使他失去了理智,他咆哮着,呼号着,带着士卒们奋勇厮杀。

天狼带着一群士卒突然杀了回来,他要报复汉人,他要杀尽汉人。袁绍和他的手下措手不及,被飞奔而来的羌人践踏射杀,死伤殆尽。袁绍的长剑刚刚砍断敌人的长矛,就看见奔腾而起的战马四蹄舒展,一双结实粗壮的前腿凌空踢向了自己。袁绍瞪大一双血红的眼睛,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手中长剑奋力刺向了怒马。

一柄血糊糊的战刀从天而降。颜良一把抓住袁绍的前胸衣甲将他高高地抛起,同时右手战刀恶狠狠地剁下了战马的前退。

袁绍重重地摔倒地上,差一点口喷鲜血。后面冲上来的几个士卒连拉代拽把袁绍倒拖起来,飞快跑向方阵。

战马痛嘶而倒。马上骑士顺势滚下,提起战斧剁向飞扑而来的颜良。颜良双手握刀,舌绽春雷,发出一声震天狂吼,战刀以雷霆之势一击而下,将那羌人连人带斧劈为两截。

“渠帅……渠帅……”紧随而来的羌骑同时惊呼,呼号杀来,“杀死大个子,杀死那个大个子……”

“杀死他……杀……死……他……”

几十支长箭,几十支长矛,同时向颜良飞来。颜良杀人之后,连头都不会,玩命一般往回飞奔,他不停的大声叫着,竭尽全力地奔跑着。方阵前的盾牌兵突然闪开一条通道,颜良大吼一声,纵身跃起,飞身射进了阵内,几乎在瞬间,两张盾牌举了起来,重新堵住了通道。

“噗嗤……咻咻……咚咚……”长箭长矛尽数砸射到盾牌上,几个盾牌兵硬是被穿盾而过的长矛洞穿而过,活生生钉死地上。

大战愈发激烈。

鲜于辅看到方阵前的羌人已经抵挡不住风云铁骑的攻击,正在步步后退。双方骑兵的交战地点已经移到了方阵中路的正前方。现在方阵左翼的正前方战场除了血迹斑斑的死尸残骸以外,空无一物。

鲜于辅非常满意地点点头。

“命令徐荣,鲜于银,阎柔,立即解散方阵,全力向西推进,会合骑兵,堵住羌胡的退路。”

六月惊雷望着战场,心急如焚。

豹子李弘的骑兵现在和牛角,雷娃的军队正在战场中心厮杀,有逼近自己中军的迹象。

战场的侧后方,豹子李弘的另外一支髡头骑兵大军飞速冲来想堵住自己的后撤之路,现在正在和自己的部下黑石展开血战。

西北雨,雪山狐,天狼先后战死,三种大羌的战旗都已经倒下,幸运的是先零羌狂风沙的战旗还在战场上飘扬。狂风沙带领各种羌族的士卒正遭到汉军步卒和骑兵的围攻,激战正酣,想立即撤出来根本不可能。但这样打下去,他能坚持多长时间?如果狂风沙的军队溃败,自己的白马羌士卒又没有守住后撤之路,整个羌胡大军就要被包围了。

“大帅,汉人的步卒动了。”他的亲卫队首领木单惊叫起来。

六月惊雷骇然望去。

汉军的左翼方阵突然散开,汉军步卒以攻击阵势飞速向西移动,很显然,他们想赶到自己的侧后方,会合风云铁骑,完成对自己的包围。

“大帅,汉人要包围我们。”木单焦急地叫道,“大帅,我们快点撤吧。”

六月惊雷向南城门方向望去。

“那个王老头是不是跑了?”六月惊雷嘲讽道,“这么点路,就是爬也爬来了。”

“这么长时间都看不到人,十有是吓跑了。不要指望支援了,大帅。”

六月惊雷冷冷一笑,说道:“豹子想吃掉我们,痴心妄想。”

“命令黑石,坚决挡住那些髡头乌丸人,不要让乌丸人和汉人的步卒会合。”

“命令各部不要缠战,立即撤出战场。”

“中军快速向西移动,准备撤离。”

武都已经看到了杀声震天的战场,看到了战场上往来飞驰的骑兵,他兴奋地大吼一声:“快,全速前进,全速前进……”

八千士卒分成前后两军,连跑四里路,已经气喘吁吁。

恒祭望着从南城支援过来的敌军,连连摇头。

“命令军队加快攻击,全力攻击……”

“吹号,吹号,通知鲜于大人,敌人的援军上来了,让步卒立即支援我们。”

鲜于辅突然听到了恒祭军中的号角。

他笑了起来,对身边的侍从说道:“叛军的支援来迟了。”

他转头看看正在战场左翼飞速狂奔的步卒,大声说道:“命令徐荣和鲜于银的军队立即让开路,让阎柔的军队先过去阻击敌人的援兵。”

徐荣和鲜于银的军队因为遭到羌人骑兵的攻击,军队的损失较大,士卒们也很疲劳。相反,一直躲在玉石和颜良方阵后面的阎柔部,却因为没有受到羌人的猛烈攻击,士卒伤亡少,战士们体力也非常充沛。鲜于辅把他们放在方阵的后面,其用意就是想在关键时刻能够派上用场。现在就是关键时刻。

徐荣和鲜于银的任务主要是在战场的南面布阵,防止羌人突围。徐荣和鲜于辅听到鼓声看到令旗,随即命令自己的士卒给阎柔的军队让路。阎柔命令士卒们丢弃所有的巨型武器,轻装前进,全速飞奔。

白马羌的牛角和雷娃指挥骑兵顶住了黑豹义从的猛烈攻击,将李弘的军队暂时挡在了战场中心。

狂风沙的军队无法摆脱汉军的攻击,他们被困在战场上,已经寸步难行。此时,汉军步卒方阵的中路和右翼因为要缠住敌人厮杀,阵形逐渐拉长,已经无法维持。鲜于辅当机立断,立即命令各方阵解散阵形,任意攻击。麴义组织了五十个小型冲锋阵列,迅速扑向了羌胡,而颜良和玉石的两个方阵因为损失惨重,将士干脆一哄而散,蜂拥而上。战场上到处都是不要命的汉人,髡头胡人,他们三五成群,四处围杀羌胡。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狂风沙和各种羌人就是想撤也撤不了。

六月惊雷断然下令:“我们不等狂风沙和其他种羌军队了,我们立即撤走……”

“命令牛角,雷娃,且战且退,向中军靠拢。”

“命令黑石,不计一切代价拦住乌丸人。”

“中军撤退,立即撤退。”

鲜于辅看到六月惊雷的大纛突然急速向西移动,知道他要带着白马羌主力撤退了。他看到恒祭的骑兵军队还在和羌人纠缠不休,急得大声叫道:“恒祭是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都不能击败敌人迅速合围?”

“擂鼓……告诉恒祭,六月惊雷要跑了,就他立即率部合围,堵住羌胡。”

他指着还在左翼战场上飞奔的步卒,高声狂呼:“命令阎柔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告诉李中郎,让他立即带着黑豹义从和拳头的军队猛攻敌人的中军,六月惊雷要跑了。”

“快……快……”

鼓声冲天而起。

恒祭听到催促的战鼓声一声高过一声,头都要炸了。

他看到武都的军队越来越近,武都的战旗已经清晰可见。他转头看向战场,阎柔的军队正在飞奔。

战场上的轰鸣声突然大了起来,那是六月惊雷的中军铁骑开始启动了。

“吹号,吹号,全力击杀,击杀……”

牛角带着士卒奋力抵挡,雷娃开始缓缓后退。

牛角被飞马而过的赵云一枪砸到了马下,他翻身跃起,挺身再战,战斧狂啸连斩三人。随即他看到了杀气腾腾的弧鼎。弧鼎纵马驰来,巨大的狼牙棒迎头击下,将牛角活活砸死。

黑豹义从锋利无比,势不可挡,他们在李弘的带领下,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踏平了牛角的骑兵,冲向了雷娃的军队。雷娃没有想到牛角转瞬即败,无奈只好回身再战。李弘钢枪狂舞,抬手就崩飞了雷娃的长矛,两马交错间,李弘以闪电一般的速度从背后拔出战刀,一刀枭首。雷娃至死都不信世上还有这么快的一刀。

鹿欢洋和楼麓带着各自的亲卫队艰难地杀人敌阵中心,围上了黑石。双方短兵相接血腥厮杀。鹿欢洋的几个手下临死之前终于砍倒了黑石的战马,将黑石掀翻在地,乱刀砍死。羌人的阻击骑兵分崩离析,溃不成军。

恒祭率领乌丸人在六月惊雷即将赶到的时候,终于成功合围。

六月惊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骑兵被乌丸人杀散,汉军合围。他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他感到了一丝不安。就在这时,他看到武都的战旗冲进了战场。六月惊雷笑了起来。

“命令各部,全力攻击乌丸人,尽快突围。”第十一节

阎柔的五千人象波涛汹涌的洪水,一路上发出巨大的惊心动魄的咆哮之声,以摧枯拉朽之势倾泻而下。

“轰……”战场上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接着双方士卒的碰撞声,声嘶力竭的叫喊声,直冲云霄,整个战场都因为这凶猛无比的一撞而震动了。

“杀啊……”阎柔,胡子,樊篱各率人马,以前所未有的无畏气势,勇敢地杀了上去。

双方士卒虽然跑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但他们好象是几百年前的生死仇敌一样,见面就砍。大家各拿武器,各自为战,既没有阵形也没有指挥,只是呼啸飞奔,纠缠厮杀。战斗残酷激烈,双方士卒尽情杀戮,至死不休。时间不长,在方圆三百步左右的战场上,已经躺下了数千具尸体。阎柔眼看己方损失惨重,立即命令擂鼓求援。

白马羌的铁骑在六月惊雷的指挥下,对恒祭的骑兵发起了强攻。只要冲破髡头胡人的阻击,会合武都的援军,就可以打破包围圈,大家就可以从容离去。在这关系生死的时刻,羌人的攻击血腥而疯狂。

李弘,赵云,拳头各带一支骑兵营,以锐利的铁锥阵形象榫子一样顽强而猛烈地攻击六月惊雷的中军。

狂风沙指挥羌兵一边竭力向六月惊雷靠拢,一边拼死抵挡汉军步骑士卒的联合攻击。羌兵陷入了人海里,他们感觉自己的四周无处不是杀不死打不尽的汉人和髡头胡人,他们手忙脚乱,杀得手脚疲软,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狼狈不堪。

羌族士卒的北面是渭水河,南面是如火如荼的战场,背后是高大的翼城城墙,对面是吼声如潮的敌人,他们被困在了方寸之地,无处可逃。羌人自知逃生无望,困兽犹斗之下,反而更加激发了他们的凶性。

“杀……杀……”他们就象饿红了眼的猛兽,张牙舞爪,绝地反击。

鲜于辅神情严峻,全神贯注,非常紧张地望着战场。

他看看西边的太阳,蓦然发现那轮红日突然消失在了巍峨矗立的城楼后面。鲜于辅心中一动,想起了聂啸。他的军队夹在王国和韩遂的军队中间,现在怎么样了呢?

“命令徐荣,鲜于银,全力支援恒祭和阎柔。现在羌人已经被我们困死,他们跑不掉了。”

王国听到六月惊雷被包围的消息,惊恐不安。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这都是武都的过错。他一心想着撤退,迟迟不能集结军队赶过去支援。从这里到东门,只有四五里路,他竟然用了两个时辰才赶到。”黄衍愤怒地骂道:“他要把我们害死在这里。”

“如果不是傅燮突然冲出来打了我们一下,武都早就过去了,这不能怪他。现在怎么办?”

“现在羌人被围,形势危急,我们摇立即支援。”

“我们要支援六月惊雷吗?”马腾迟疑着问道。

“豹子的五万大军现在全部集中在东门战场,我们此时赶过去有什么用?两败俱伤而已,根本击败不了他。”王国说道。

“有用。”黄衍大声说道,“此时,豹子的军队因为连番大战,士卒们精疲力竭,战斗力锐减,我们完全可以冲过去救出六月惊雷,顺便接应一下武都。现在去,时机正合适。”

“韩遂已经撤出两里路了,我们也撤吧?”王国说道,“一旦聂啸回头打我们,我们的麻烦就大了。豹子的实力非常强劲,我们无法救出六月惊雷的。”

黄衍苦笑道:“韩遂现在稳步撤退,速度并不快。他打不过聂啸,聂啸也吃不掉他,两人一直僵持着。但正是因为这样,聂啸才被他拖住了。现在聂啸舍不得放弃韩遂,他不可能回头攻击我们,或者去支援豹子。所以,此时我们赶到东门,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到了东门,虽然我们要和豹子打得两败俱伤,但我们可以救出六月惊雷,可以把伤痕累累的豹子打得奄奄一息。如果豹子的军队损失惨重,他就无力追击我们,对我们安全撤回陇西也是一件好事。”

王国犹豫不决。

“天快黑了。”马腾望着渐渐落下的夕阳,催促道。

王国摇摇头,望着黄衍问道:“你确定豹子已经无力反击了。”

黄衍苦笑点头道:“快点吧。”

王国叹道:“事已至此,就听你的,去尽尽人事吧。希望豹子已经给六月惊雷打趴下了,让我们顺手拣个便宜。”

“命令各部,立即向东,支援羌人。”

胡子挥舞着战刀,左砍右劈,一个又一个的敌兵躺倒在了他的脚下。他越战越勇,吼声连连,满脸的浓密胡须粘满了敌人的鲜血,甚至还冒着一丝热气。士卒们毫无惧色地跟在他后面,一路鏖战,前赴后继。

胡子张大嘴巴剧烈而急促地呼吸着,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杀死了多少敌人,但他感觉到自己体力下降,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疼痛难忍,那把血淋淋的战刀更是双手紧握才能高高举起,他想歇一下,但对面有杀不尽的敌人,他们嚎叫着,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恶狠狠地扑上来,让他的战刀无法空闲,他忙得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

胡子摔倒了。他太累了,他被敌人轻轻一脚就踹到了。周围的敌人一拥而上,霎时间,战刀,长矛象雨点一般落了下来。胡子躺在地上,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想躲,但他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数十件兵器从天而降呼啸而来。

突然,一个亲兵飞身跃起,奋不顾身地扑到了胡子身上。鲜血四溅,骨骼碎裂声,刀锋入肉声不绝于耳,凄厉的惨叫声象刀子一样刺进了胡子的心底。胡子感到自己摇爆炸了,他张嘴发出一声绝望的狂嘶。

汉军士卒以为主将被杀,顿时爆发出一声震天狂吼,大家一拥而上,刀枪齐举,箭矢横飞,场面异常血腥和惨烈,几个执刀的叛军士卒立刻给砍成了肉泥,胡子的一个亲卫士卒在长矛穿过身体的情况下,依旧连奔数步,一刀剁下了敌人的头颅。叛军士卒抵挡不住,仓惶后撤,几个跑得慢的士卒随即被围住,一时间断肢残体四下乱飞,惨不忍睹。

胡子把那个亲兵的尸体轻轻地平放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拿起战刀站了起来。

他看到数不清的士卒们争先恐后地冲过他的身旁,高声喊叫着杀向了敌群,他看到了一面熟悉的战旗,那是徐荣的战旗。

“杀……”胡子猛然举刀狂吼,飞奔而去。

此时。徐荣已经率领军队迅速赶到战场,猛击武都的侧翼。而同一时间,鲜于银率部和恒祭的骑兵营会合,他们列阵于骑兵营的后面,以密集的长箭支援骑兵,阻击白马羌的突围。

汉军士气如虹,步步进逼,杀得叛军胆战心惊,连连退却。武都的军队支持不住,开始有士卒掉头逃跑了。

武都气急败坏,驱马在阵后来回奔驰,一连杀了好几个逃回来的士卒。他命令自己的亲卫队士卒拿着战刀站在大军后方,只要是逃跑的,一律格杀勿论。

这时,他看见姜舞带着十几个士卒突然跑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姜军候不会是带头逃跑吧?”武都怒气冲天地迎上去,大声喝斥道。

姜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大声问道:“六月惊雷是白马羌的大首领,我们为什么要救他?”

武都大声吼道:“你一个小小军候,无权过问军机大事。你立即带领士卒给我杀上去。”

姜舞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他举起战刀,指着武都,一脸杀气地问道:“下官再问一遍,我们为什么要救羌人?为什么要救六月惊雷?”他突然高声吼道,“你告诉我,为什么?”

武都几乎气疯了。他做官几十年,还从来没有碰到这么无礼的人。他涨红着脸,瞪着一双眼睛,好象要一口吞掉姜舞,他指着前方的战场,歇斯底里地叫道:“滚,立即给我滚到前面去,否则,我杀了你。”

姜舞剑眉高扬,杀气狂涌,纵声高吼:“杀死武都。”

武都怒极而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要杀我?”他猛的一沉脸,举刀就剁,“我先杀了你。”

战刀呼啸而下,姜舞大吼一声,奋力封挡。武都只觉虎口巨痛,战刀脱手飞向了空中。姜舞再进一步,一拳将武都打到马下,跟着抓起他的头发,将他凌空提了起来。

武都的亲卫大惊失色,刚想举步来救,就看见姜舞的战刀已经架到武都的脖子上锯了起来,鲜血四溢。武都又痛又怕,面无人色,高声求饶。

“武都勾结羌人,为祸西凉,罪恶滔天,谁敢来救?”姜舞纵声狂呼。

武都的亲卫不知道姜舞要干什么,目瞪口呆地看着,手足无措。姜舞的手下趁机举起短弩,对准站在四周的亲卫疯狂射杀。转眼之间,宰杀一空。

姜舞一刀剁下武都的人头,纵身上马,对着自己的部下大声喊道:“鸣金收兵。命令各部撤下来,立即撤下来。”

李弘和赵云一左一右,带着黑豹义从撕开了白马羌的中军防守,拳头趁机带着一支精锐的突击骑兵象一把锋利的长剑一般,呼啸杀入,直奔中军大纛。羌人奋力堵截,拼死抵挡,风云铁骑就象撞到了一堵墙上,寸步难行,髡头骑兵死伤惨重。拳头身先士卒,一马当先,率先冲破了羌人的阻击,杀进了羌人中军的中心地带。他看到了那杆大旗。

羌人的反扑太凶狠了。拳头刚刚削下一颗人头,自己的左胳膊就被羌人一斧子砍没了,坐下的战马也被几把长矛穿透,勉强蹦了一下后轰然倒地。拳头强悍无比,就在身躯倒地之前还砍死了一个敌人。

跟在拳头后面的一群士卒扑了上来,他们要救下自己的上官。

拳头躺在地上,痛得大喊大叫,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狂吼着,意图减轻身上的痛楚。他看到自己的断臂被几十条马腿践踏踩碎,看到冲上来护卫自己的士卒被长箭射杀,看到敌人的大纛就在距离自己十几步远的地方移动。羌人的中军还在顽强的向西突进。

拳头一跃而起,举刀再战。髡头骑兵们看到拳头还活着,还在战斗,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之声。拳头在亲卫士卒的掩护下,一路冲杀。在短短的七步距离内,他杀死三个敌人,砍倒两匹战马。他距离羌人的大纛更近了,他甚至看清了粘在粗壮旗杆上的血迹。

这时一支长矛穿透了他的身体。拳头大吼一声,一刀剁断矛柄,飞奔两步,将那个拿着半截矛柄的羌兵活活砍死。就着他飞身跃上敌人的战马,拨转马头,反手一刀插进了马臀。战马突然吃痛,冲着大纛的方向腾空飞了起来。羌人看出了他的企图,十几支长箭呼啸而起,霎时射穿了他的尸体,将他牢牢地钉到了战马上。拳头抱着马颈,早就气绝。

“轰……”一声巨响,羌人的大纛轰然而倒。

羌人顿时大乱。

武都的军队突然鸣金退下。

徐荣和阎柔的步卒们一个个杀得手脚疲软,精疲力竭,他们看到敌人蜂拥溃逃,顿时软瘫在地,无力追击。

这时,徐荣看到姜舞一手举着一面大汉战旗,一手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孤身一人,纵马越过尸横遍野的战场,飞驰而来。

他立即带上一群亲卫迎了上去。

姜舞驻马立定在二十步之外,举旗狂呼:“我是姜舞。”

徐荣认识他。在子秀山大营,他和麴义负责训练新兵,他对这个二十多岁,长相清秀的军候印象很深。

徐荣命令部下放下手上的弓箭,摇旗示意姜舞过来说话。

“我杀了武都。”

徐荣伸手拉起姜舞,笑道:“你回来就好。”

“大家都愿意继续追随李大人。”姜舞激动地说道,“军队正在集结,可以随时投入战场,击杀羌胡。”

六月惊雷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战场,心灰意冷,他很难相信自己会失败。

武都的战旗已经看不到了,那边的战场声息全无,估计援军已经被豹子的军队消灭了。现在,狂风沙和一部分羌兵被汉军围在城门附近,自己被围在战场的左翼,突围的军队被彻底击溃,虽然三个地方的战斗还在继续,但突围已经无望,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看到一个年轻的汉军军官手执长枪,带着一群髡头鲜卑人一路呼啸杀来,如入无人之境。那人长相英俊,枪法飘逸,在战场上纵横捭阖,无人可挡。六月惊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矫健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