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气团仿佛以聂信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爆裂开来,将房间里的家具和其他东西吹了个乱七八糟。聂信的身体表面像是附着着一层盈盈的蓝光,这光线好像是凝聚在身体的表面,又好像是由无数个细小的光点构成,贴着身体表面在进行着集群飞行……在这一刻,好像全部的痛苦一瞬间都消失了,聂信的脑子里仿佛出现了一张图谱,体内的每一丝灵力都在这张图谱中,顺着各种路线行进着。聂信能看到灵力如何进入身体,如何在浸润身体后终于找到了遍布全身的经络,一部分灵力被经络带到了识海,一部分灵力则被带去了不知什么地方,或许是随着经络中其他能量的运转,被冲刷到了身体的角落里去,然后慢慢耗散于无形,还有一部分,则在和身体的不断接触中,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随着聂信的注意力在身体的各部分转移,每个部分的灵力分布和经络系统仿佛是光的立体图,分毫毕现,让聂信一览无余。而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记住所有的这些立体图谱以及其中的每一丝每一毫的灵力流动。
从自己的两条手臂开始,聂信不断将所有这些内容深深印刻在脑海里。他对自己的记忆力有着绝对的自信,从他记事开始,他几乎没有忘记过任何事情。饶是现在需要记忆的东西如此复杂,也不外乎是投入足够的观察、足够的时间而已。但聂信隐隐有些忧虑,自己这一次进入这样玄奥的状态太不容易了,以后还能行么?而这一次也不是全然没有时间限制,再怎么样,清心诀还在持续运转,现在这个状态再乐观也就是持续到全部的灵力都归流到识海而已。而现在,处于这种极为特别的状态里,聂信甚至不知道外界的时间。他并没有让这些杂念影响到自己,现在他非常清楚,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所有身体里的这些东西全部记住。
聂信不知道到底用了多少时间,但当他将全部内容都记住,并且为了不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错误,一遍遍温习,再将所有的灵力重新聚集之后,他开始逐渐感觉到经络里灵能之外的身体已经在崩溃边缘。聂信没有理会嘴里带着甜腥的血丝的味道,没有理会身体里的那些淤血,而是尝试做了一件事情: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清心诀,控制着右臂内的一小部分灵能,改换了一条运行的路线,没有让它们进入经络里的死路然后在若干次呼吸之后白白耗散掉,而是引导着这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一小束灵能,和其他灵能汇聚在了一起,归入识海。
这种控制,和清心诀本身的性质并不矛盾,当他需要用到灵力来加自己的奔跑,来加强自己的身体,来使用符咒的时候,他就需要掌控一部分灵能在体内运转。只是他从来没有尝试控制那么细小的一丝灵能,以如此精密的方式来运转。但他知道,现在他能做到了。这种方法和何念生以前和他说过的内视不太一样,那是肯定的,内视可不会造成自己差点挂掉的结果。如果要多想想的话,大概更类似血管造影术吧,只是这次是用灵能本身来当显影剂而已。
聂信扫了一眼自己的房间,现在已经是一片狼藉。而当他抬头看到已经掉在了地上的挂钟,不由得呻吟了一声。居然已经下午四点了,可他还有大量的准备工作没做好呢。现在他浑身上下都不对劲,想要站起来却现几乎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等到这一次全都恢复了过来,经过今天这样高纯度的灵能浸润滋养,身体的强度应该可以更上一层楼吧,但现在,这身体却因为过度疲劳,连最基本的动作做起来都很痛苦。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自己再拍了一道乙木清灵符。说实在的,他现在对这种符咒很是有些阴影了。但符咒的功效却还是很显著,他能感觉到一道淡淡的灵力从胸前朝着身体的四周散开,虽然眼下他一点都不喜欢乙木清灵符的感觉,但仍然感觉到整个身体为之一振。现在,聂信对乙木清灵符的灵能对身体的影响感受尤深,在掌握了身体内的灵能脉络之后,这已经变成了极为基本的事情了。当乙木清灵符作用完毕,只余下淡得几乎没有痕迹的灵能波动的时候,聂信的清心诀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这最后一丝原本分散在四肢百骸的灵能居然在一瞬间进入了最近的经络主干,和体内原本运行着的灵能融合了起来……聂信一惊,原来还可以这样?清心诀居然可以做到这样吗?这已经完全脱了何念生教他的内容了。如果能够将所有使用法术的余量吸收回来,那该是多大的节约啊?聂信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之后,继续紧锣密鼓地去做事情了。今天这一整天呆在家里的所得,他得用相当长的时间来整理消化,这种小实验等以后有的是机会。
洗了把澡之后,聂信将刚才的观察结果花了点时间整理了一下。用三维制图软件?别开玩笑了,他能用那种复杂到死的软件的话何苦还要当出租车司机?对他来说,更熟悉的是数学工具。数学可以用来记录他需要的一切内容,这种立体图谱当然也不在话下。当他凭着记忆将全身上下的经络图谱和灵能流动飞快地变成了厚厚十四张a4纸上密密麻麻的函数和算式之后,他恍然有另一种想法……要是他能将清心诀也整理成这样的玩意,他能不能靠着纯粹数学的方法来优化清心诀呢?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他赶紧从公寓的储藏室里找了个硕大无比的包,将那些聚能玄炎符的装置塞进去。等他背着包抄起手机出门的时候,才现手机上已经累积着一大堆的未接来电和短信了。
“喂……不好意思,刚在在修炼,没看到你打电话来。”聂信没有理会吕慧锦的那些消息,先给何蔓拨去了电话。
“唉?你在家里修炼一整天?”何蔓有些奇怪地问:“好事还是坏事?”有领悟和碰到瓶颈,对于修行者来说都是常有的事情,一些考虑不明白的小细节都可能纠结上好久,何蔓和聂信,对此都已经有了不少经验了。
“好事……大好事。”聂信笑着回答。“等一下去哪里?”
“你先出来吧……伯伯约了人一起吃饭,等下再去说的那个厂区。我现在一个人在雁荡坊市呢。”何蔓平静地说。
何蔓并不喜欢雁荡坊市,上一次去坊市那边,还是因为有人要见何念生和她,而他们也顺便要把聂信引见给孟先生、老余、老杨等人。聂信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仍然淡淡地应了一声,赶紧就出门了。
不到半个小时,聂信就赶到了雁荡坊市,在老杨的小店里找到了何蔓。何蔓居然靠着舒服的椅子,在那里自饮自酌,一小壶岚山蜜酿已经快喝完了。
“你怎么也喝酒啊?”聂信从边上又取过个杯子,将壶里剩下的酒都倒了进去,轻酌了一口之后才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