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伤和陈应绝当然是杨玄挺和杨积善的化名,化名为刘智远的李密本想让他们暂时用陈三和陈七的名字,但杨家兄弟一是嫌这两个名字土气,二是深恨陈应良入骨,便各自取了一个包含深意的化名,精通攻心战的李密有些担心这两个名字会引起陈应良注意,一度反对,可是杨家兄弟还是不听,李密无奈,也只好随便他们去了。
杨家兄弟也就是这件小事上和李密有些分歧,其他事上则对李密是言听计从,并且按照李密的指点,成功袭击了一支押解民夫北上的官差队伍,救下了两百多名被押行辽东战场服役的穷苦百姓,又鼓惑这些百姓听从指挥,在目前还没有大股义军作乱的淮阳郡境内举起义旗,利用淮阳官军不够强大,更利用百姓极度不满隋炀帝三征高句丽的机会,不断招揽流民逃兵壮大队伍,只用了一个来月时间就成了淮阳郡境内最大的起义队伍。
在此期间,李密十分狡猾的指挥队伍专门在谯郡周边活动,不断洗劫村庄与伏击官府队伍,抢劫钱粮武器自给,却从不踏入谯郡一步,成功的迷惑了近在咫尺的谯郡太守徐敏廉等人,让他们觉得杨家兄弟的队伍惧怕谯郡官军,不敢骚扰谯郡,始终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也让远在永城的陈应良始终没有留心到这支义军队伍,让杨家兄弟和李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展壮大,队伍迅速扩充到三千余人。
逐渐有了自保的实力,头脑很清醒的李密并没有打算继续在陈应良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开始筹划率领军队北上梁郡,到梁郡的西北部去流窜活动,设法招揽吸收那一带多如牛毛的变民队伍,继续壮大队伍,也利用自己在梁郡官府的内线(内线是谁熟知历史的朋友应该知道),掌握了解梁郡的军队调动情况,也掌握朝廷的漕运情况,有效而又准确的袭击肯定要不断运粮北上供给辽东战场的漕运船队,夺粮自给,也凭借粮草优势更加迅速的壮大麾下队伍。
计划很好,能力过人的李密也很有把握完成这个计划,但棘手的难题同样不少,如何避开隋军队伍的拦截率军固然是一个难题,更大的难题还是粮食方面,因为队伍扩大过快,也因为起兵时是在青黄不接的春夏之交,民间存粮少得可怜,李密的队伍一直都没有获得过足够的补给,经常都是饥一餐饱一顿,根本没有粮食可以供给队伍北上梁郡,被迫无奈之下,李密也只好决定等到冬小麦收割之后再北上梁郡,让队伍暂时继续在谯郡的边境处活动。
还好,农历的四月中旬已经到了冬小麦即将成熟的时间,当李密与杨家兄弟率领着队伍流窜到郸县与鹿邑接壤的虎岗一带时,郸县与鹿邑的百姓已然开始了收割小麦,田野中尽是金黄麦穗,也随处可见正在挥镰割麦的普通百姓,只是这些百姓看到李密队伍出现后,全都扔下了农活四散奔逃,生怕遭到李密队伍的杀害抢掠。
李密很理智的让杨家兄弟下令不得伤害割麦百姓,并且尽量避免践踏麦田,杨家兄弟建议让军队直接割粮,也遭到了李密的反对,杨家兄弟不解,问起原因,李密解释道:“我们不能在一个地方耽搁时间太久,麦子割下来还必须晒麦和脱壳,没有两三天时间拿不到粮食,与其冒险割粮,倒不如继续和官军兜圈子,等百姓把粮食收割入仓后再来取粮也不迟。”
“怕个球”化名陈应伤的杨玄挺骂了一句脏话,道:“就赵陀那五个团的乡兵,愿意的话我早就可以把他们于掉了,他们追上来更好,就在这里把他们于掉,省得成天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讨人嫌。”
“于掉淮阳的乡兵容易,但是惹来了陈应良那个奸贼怎么办?我们现在打得过他吗?”李密反问,又微笑说道:“耐心点,别急,我早看出来了,赵陀也不想和我们硬拼,我们的队伍往南走往东走他都不怎么关心,只有向西往淮阴的腹地走,他才让军队全力阻击,摆明了是希望我们流窜到谯郡或者汝阴郡去,我们要利用他这种以邻为壑的歹毒心思,赶快积累起足够的实力,攒足北上的粮草,犯不着为了一时之气,重创他的乡兵队伍,引起陈应良这个奸贼的警惕,招来他的谯郡军队镇压。”
杨玄挺闷闷不乐的点头,化名陈应绝的杨积善则又问道:“军师,你依你之见,陈应良小贼现在注意到我们没有?”
“当然没有,不然他的平叛军队早就杀过来了。”李密笑笑,又道:“不过再往下就很难说了,那个小贼身为谯郡通守,最怕的当然就是身边出现大股义军,我们如果再壮大一些,只怕他迟早会考虑对我们下手,所以我们筹集到了足够的粮食后,就得立即北上,到义军队伍最多的梁郡北部去,那里才是我们的天堂。”
“那我们在临走前,狠狠弄一把谯郡如何?”杨智积建议道:“到时候我们再故意把真正的名号亮出来,抢一把就往北走,暴君杨广闻讯,知道我们是在陈应良小贼的眼皮子底下起事成军的,肯定会勃然大怒,狠罚陈应良小贼,让他丢官罢职,也让他颜面丧尽,先为我们的兄长出一口恶气”
李密笑而不语,心中则道:“你以为我成天带着队伍在谯郡边境转,只是为了闹着玩?我要的就是让谯郡官兵对我们的活动习以为常,失去警惕而且我要彻底激怒陈应良小贼,牵着他还没完全练成的谯郡新军北上,让他到遍地义军的梁郡北部去被轮操,利用那里的义军把他活生生耗死”
正心中冷哼的时候,几个衣衫褴褛的士兵,突然押着一个百姓模样的男子从北面过来,还远远就还没素质的大叫道:“大头领,二头领,军师,抓到了一个谯郡来的探子,他自己说是谯郡太守徐敏廉派来的人,一定要见你们,说是有大事要和你们商量。”
“徐敏廉派来的人?”李密和杨家兄弟面面相觑,同时也大感好奇,赶紧下令将那男子押到面前,而那人才刚到李密等人面前,马上就点头哈腰的说道:“三位大王,可算是找到你们了,小的为了找你们,可是在这一带转了差不多有两天时间。”
“你是谁?为什么要找我们?”李密开口询问,顺便介绍了自己和杨家兄弟的化名,同时仔细观察来人,发现他神色甚是谦卑,目光带着恐惧,不象是什么有勇气的人。
“小的王友方,是谯郡徐太守麾下的一个小幕僚。”那男子赶紧自我介绍,又道:“小人奉徐太守之命,前来与三位大王联络送信,想替徐太守打听一下,不知三位大王可有兴趣弃暗投明,为朝廷效力?这是我们徐太守的亲笔书信,请三位大王过目。”
说着,那王友方还真的拿出了一道书信,双手呈到了李密等人面前,李密接过却不立即拆开,只是惊讶问道:“听你的口气,徐敏廉是打算招降我们?
“差不多吧。”那王友方小心翼翼的说道:“也不能说是招降,是我们徐太守听说三位大王从没侵犯过谯郡一步,觉得三位大王心怀忠义,知道进退,并非无药……,并非无法挽救,就派小人打听一下三位大王的意思。”
李密突然笑了,知道是自己低调战术取得了意外的战果,在谯郡边境流窜了一个来月却始终没有踏入谯郡一步,让徐敏廉误认为自军是在惧怕谯郡军队,所以就来尝试招降了。再打开徐敏廉的书信细看内容时,李密顿时笑得更加开心,原来徐敏廉在书信上除了卖弄一通之乎者也外,还真的直接了当的提出了招降,劝说陈应伤陈应绝兄弟放下武器,率领麾下队伍接受谯郡军队的整编,立功赎罪重新获得良民身份,将来封妻荫子加官赐爵云云。
杨玄挺和杨智积也凑过来共看了书信,看完书信后也都是面露冷笑,徐敏廉派来的王友方则又点头哈腰的说道:“两位陈大王,我们徐太守还想打听一句,你们的祖籍可是在河南郡的宜阳县?”
“你问这个于什么?”杨积善疑惑的反问道。
“如果是的话,那么两位陈大王,你们说不定就和我们陈通守沾亲了。”王友方赶紧说道:“我们谯郡的通守陈应良,从名字上来看和你们是同一辈分,他的祖籍是在河南宜阳,两位大王的祖籍如果也在宜阳,那么九成九就应该是我们陈通守的同宗兄弟。我们徐太守下决心招降你们,有很大原因就是看在你们和陈通守的同宗关系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