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元春,不想如今这个时候,竟需要你来安慰我啊。”阮元也不禁笑道:“老师这番贬官,又算得了什么呢?老师今年四十七岁,你想想东坡先生四十七岁的时候,在哪里啊?困居黄州,所能为者,也就只剩下煮食猪肉了。我如今还能在文颖馆修书,又有何不知足呢?更何况,天下之间,需要做的事太多了,督抚封疆是做事,修书治学也是做事,老师无论放外任还是做京官,总是有事可做,又谈何消沉呢?”
“哈哈,老师心境,也比学生所想更加豁达啊?”金正喜不禁笑道:“只是学生再过些时日,也该回朝鲜了,此次与老师一别,也不知日后是否还能相见。老师学问政事,学生只这般听老师相言,却也是意犹未尽,老师可有治学为政之书,能赐学生一部?学生回朝鲜后,定当细心研读,定然不忘老师今日相教之恩。”
“治学为政之书?哈哈,我本也想着,若是平日文章积存多了,便自编文集一部,可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做啊?”阮元也对金正喜笑道:“不过,我扬州的表弟仲嘉,平日对我在杭州所办之事,记录甚详,他将这些事编为一书,名为《瀛舟笔谈》,现在还没刻,但他给我抄了一份过来,这抄本你便拿去吧。我若是需要这书,却也不难,向仲嘉再抄一份就是了,可你远在海东,这样的机会,却是难得了啊?”一边说着,一边也从书架上寻了一匣手抄书过来,将这书送给了金正喜。
“学生谢老师赐书之恩!”金正喜当即对阮元拜道。
“切莫如此,这书不过仲嘉随笔之文,却是不能同那上古先贤之道相比的,你又何必行此大礼呢。”阮元对金正喜道:“我治浙之事,你愿意看看,也好,但千万记住,其中之事,可学而不可仿。为政之事,时有不同,地有不同,人有不同,有此三不同,具体为政之法,便需因时、因地、因人而异,若是一味剿袭前言,不顾这时地人三者之别,则同样的为政之法,再行一次,定然弊大于利。还有,即便你日后在朝鲜,若是有事需要问我,也自可托使节送来京城。如今衍圣公府在这里,无论我在京亦或外任,你都可以让使者把信送到这里来,我自然能收到,若是日后需要什么刻本,也只管告诉我,我能找到的,就帮你带过来,如何?”
“学生多谢老师照顾了。”金正喜再次对阮元谢道。
不久之后,金正喜便即告别阮元,回归朝鲜去了。而为了纪念阮元对他的指点帮助,后来金正喜自取字号之中,便有一号名为“阮堂”。至于碑学,二人之后也多有建树,阮元很快完成了《南北书派论》、《北碑南贴论》两篇书法理论著作,大力宣传碑学,金正喜也对古新罗碑刻有所研究,在朝鲜推动了碑学发展。
这日阮元与孔璐华一道,去了京城东郊送别金正喜归朝。看着朝鲜使臣一行渐渐远去,孔璐华也不觉对阮元调侃道:“夫子,你这个学生……算是你大弟子吧?以前只听你说,现在看到了,才真的相信,夫子学生还真是遍布天下呢。”
“是啊,元春若不是神童,怎么会那般年纪,就随着朝鲜使团来了京城,又见到了我呢?这样想来,我考中进士是二十六岁,元春科举这条路,走得也比我快啊。”阮元笑道。<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