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是这个意思啊?”阮元似乎也揣摩到了女儿心思,可仔细想想,却也只得叹道:“其实看这张生诗画之才,倒是个可以读书作文的材料,只是他家世如何,我们却是一无所知,以后的事啊……夫人,你这个做娘的,却是要辛苦了。”
“夫子,安儿的事,你若是不着急,夫人也不着急的。只是看你今日神色,却也有些不对,怎么?你那些学生平日对你毕恭毕敬,还能顶撞你不成?”看起来,孔璐华还是更关心阮元眼下之事。
“那倒是没有,只是……”阮元想着百龄旧事,其实孔璐华也都知晓,便也将各人谈论百龄的行迹告诉了孔璐华,道:“百制府当年在浙江,论仗义执言,为民请命,就连我见了也都敬他三分,可这十年下来,他……他果真变成俭卿他们说得那个样子了么?”
“夫子,百制府为人如何,我想着你总是该见他一面,又或者寻个法子,和他相谈一日,方才能够知晓吧?更何况,你这次不过是要修两处闸口,只要百制府点个头,这件事就能办下来了,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害,他何必阻拦你呢?”孔璐华听着阮元之言,也帮他商议道:“要不这样吧,夫子,你以前也和我说过,修闸的事,至少需要你、百制府,和现下那位南河总督一并同意,方可实行,我记得没错吧?”
“是啊,可是夫人,南河的黎总河,我先前交往就更少了啊?”阮元叹道。
“夫子,夫人有个办法,或许你试试,可以寻个出路呢。”孔璐华说到这里,也略带着几分得意,对阮元笑道:“夫子你平时啊,就是太老实了,别说送礼收礼这些事,你连摆个酒宴,请下面吃饭都不会,你还担心这一顿饭下来,家里就没钱啦?可是夫子,这里毕竟是江苏啊,正二品以上的督抚大员,夫人这简单数了一下,都有四个,你若是一点交际之事都不愿做,那他们凭什么帮你啊?所以夫人想着,要不,你就把百制府、黎总河都请来咱们淮安,咱们好好设下一宴,对他们厚加款待,其间就可以说起这筑闸之事,这修两处闸,又不是用他们的钱,把话说开了,他们为什么还不同意啊?夫子,就算你没有自信,咱们家里还有孔顺呢,有孔顺哥哥在你身后撑着,这顿饭,你这底气一点也不会差的。”
“这样说……夫人,你说得也有道理啊?”阮元为人从来清廉,又长年在杭州担任巡抚,请客设宴之事,平日确实做得不多,听孔璐华这样一说,自己却也有了更多想法,喃喃道:“而且,苏州的朱中丞也算是我当年的同学,若是也让他一并过来,或许朱中丞能够相助于我呢……那个时候,即便百制府他……黎总河也不像阿谀奉承之人,百制府又何必跟我过不去呢……夫人,这个办法妙啊。”原来,阮元想着若是能寻得以前的翰林同学朱理相助,即便黎世序与自己不熟,他多半也不会跟百龄相互声援,到时候百龄既没必要和自己作对,又只是孤身一人,即便他是江苏督抚中地位最高之人,多半也会认同自己的计划,同意修闸。
“嘻嘻,夫人这个计策不错吧?”孔璐华想着阮元又在设宴之人中加上了朱理,多半会更加顺利,也轻轻拉住阮元手臂,对他笑道:
“那夫子是不是也应该……应该给夫人一些回报呢?”
“夫人,你又想要什么礼物啊?”
“夫子,剩下的……应该你自己说吧?”孔璐华也轻轻地握住了阮元一只手掌,将身子贴近前来。
“夫人,这……你说安儿这都快要嫁人了,我……我这也都五十岁了,所以我这……”
“这些有什么关系吗?夫子,安儿要嫁人了,所以夫人就不是夫人了?你说自己五十岁了,那夫人才三十七,你怎么忘了?你自己想想,是你的五十重要,还是夫人的三十七更重要?”
“……”
第二天,孔璐华果然叫来了孔顺,将他暂时“借用”给了阮元,而阮元也依照先前计议,向百龄、朱理、黎世序三人都发出了请贴,希望各人能应邀前往淮安,在镇淮楼饮宴一叙。不过数日,三人也都同意了前赴阮元之宴,相继备下了坐船,前往淮安而来。
镇淮楼本是淮安城中一处望楼,相传晋代便已修建,然而这时承平日久,江淮并无战乱之事,镇淮楼也逐渐变成了淮安士人百姓登高游赏之处,从楼上俯瞰淮安全城,自是别有气象。这一日镇淮楼上,早已摆好了阮元准备的数十品淮扬名菜,百龄等三名督抚,也果然如期登楼,阮元与各人交拜之后,便也请百龄坐了上首,自己则在下首做东,朱理和黎世序一左一右,分列两侧,一时外有楚州商贸水运之繁华,内有淮海天下闻名之佳肴,更兼江苏境内四大督抚齐聚一堂,如此盛景,虽此后百年,亦是再难重觅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