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吧!沈侃不为所动,自家是三房,自己排行第五,先不说大家长的位置天生就是沈仕的,哪怕他做了官无暇打理老家事务,难道四个哥哥都能中举不成?论长幼论文凭论名声,我一个做弟弟的哪有资格逾越?
就算他们通通当了官,我管了家,可有意思吗?上头压着四个太上皇外加四大嫂子!再说又不是做一辈子的官,早晚得退休回老家。
再说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谁乐意常年周旋在七大姑八大姨中间?纯属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沈侃对所谓管家半点兴趣也没有,毕竟来自后世,习惯了小家。当然身为家族的一份子,出出力分所应当,但总不能把一辈子的精力耗在上面。
这方面绝对因人而异,皇帝的位子有的是人惦记,可也有皇帝宁肯生在普通人家,不在其位不劳其力。
沈侃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到底长辈们是看得起自己,还是看不起自己呢?好歹也是三房唯一的嫡生子,便宜老爹到底是怎么想的?我那没见过面的亲娘呢?
这一辈沈家的兄弟众多,庶出的也不少,话说能帮着打理家业的人选其实多得是,为何偏偏就钦点了自己呢?
唉!上一任啊上一任,你做什么不好,干嘛非要跑去帮闲?还那么能干,咱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做一草包美男子?
“时辰尚早,不如去运河访一画舫。对了,近日有位金凤艳名远播,不如我兄弟前往一探?。”
沈仕兴致勃勃的说道,又对着孙文u笑道:“你长住京城,给我们讲讲京城的风月场,想必并不输咱江南吧?”
孙文u摇头道:“京城有句俗语,龟通海底!自我十三岁起,家中父兄严厉管教,第一就是择友要紧不过。”
“这话如何解释?”沈仕问道。
孙文u笑道:“道贤莫怪,从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辈子弟若能交结良朋佳友,可以彼此琢磨学问,勤读诗书,但倘若遇见不务正的朋友,带你去青楼赌坊,若家里长辈又溺爱些,不大稽查,则挥霍无度日渐日坏,必致成为下流。”
“合着你拐着弯的来讥讽我?好你个孙文u。”沈仕指着他无奈一笑,“罢了罢了,先前之言当我没说,就此作罢。”
“开个玩笑而已,莫生气。”孙文u笑着举起茶盏,以示道歉,“不过京城风月场确实‘龟通海底’,任凭官府如何严办,那些经营清浑堂名之人,总有手段将衙门的幕僚、官亲、门印,乃至办案的书吏、衙役等,全部打通关节,任你宗室贵族也无可奈何,也不知有多少北方子弟因迷恋烟花,导致倾家荡产,重则损身丧命。”
沈侃听得频频点头,心里更加高看这孙文u一眼,这一番话看似说的漫不经心,实则是在告诫儿时朋友,第一万恶淫为首,第二择友要谨慎,绝对的金玉良言。
大哥沈仕在本地的才名颇大,人也生得风流倜傥,本身又喜好结交朋友,时常出入青楼画舫,大概孙文u担心他年少轻狂,一旦把持不住而误入歧途。
这时叶可成说道:“我叶家就有一族弟,十五六岁时爱穿几件时新的华丽衣裳,身边围着一群三朋四友。起初无非教唆他在乐户坊吃吃闹茶,后来在洞庭湖水关门附近游船,看见那些画舫上的女妓,有梳头的,也有男妆的,总之个个红裙绿袄,涂脂抹粉。这些青年子弟一见之下心痒难搔,大家商议一番便追在后头,结果其中一人就引着他们上了船,进了门・・・唉!”
“后来怎么了?”沈仕忙追问,他虽然时常去画舫,但走的是高雅路线,至今还从未在画舫里过过夜,一来家规森严,二来童男之身,三来名声有碍。
明朝这方面的社会观念其实与后世差不多,为了应酬天天去消费场所,人家会说你有本事,即使偶尔做做大保健,但要是天天夜不归宿或迷恋上了小姐?
沈仕没有经历过这个,所以非常好奇,到底深入妓户家是什么样子?这也是他们这些寒窗苦读的才子的共同点,就算孙文u也都是些道听途说而已。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叶可成身上,毕竟都是些男人嘛!唯有事不关己的沈侃若有所思。因为这时代的人说话基本不会无的放矢,尤其是有学问的,任何话几乎都意有所指。
像那位健谈的李差人,明明素不相识,还不是因为自己是沈家子弟,假作掏心窝子的一席话,提前套套交情嘛。
沈侃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不是他有多聪明,而是大哥沈仕的未婚妻乃是叶家女,同时也是出于情谊,孙文u遂当先提点几句,紧接着叶可成闻弦歌而知雅意了。
突然,叶可成说道:“这里面的曲折其实我也不甚了了,倒是五弟耳目灵通,当日就是多亏他通知的家里,才免于我那族弟酿成大错。”
话音一落,四五双眼睛齐刷刷的朝这边射来,高高挂起的沈侃顿时头皮一麻,心里叫了一声: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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