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克劳德公爵嗡声嗡气地对我说:“如果由我指挥,多半能够击败那一面的防守者。那些臭小子们没有我的带领,根本发挥不了正常情况下一半的水平。”
自信是好事,不过我并不认同他的观点。今天我第一次见识到长弓兵在大型战役中所能起的作用,因此我对迅狼兵团的战斗力更具有信心了。飞熊兵团是我军公认战斗力最强的部队,我并不认为同等人数的情况下飞熊兵团会逊于英格兰尼第四兵团。敌人的马匹损失巨大,所有能作战的马加起来也不过能组成两只骑兵联队罢了。况且在猞猁兵团从后面夹击的情况下,他们的溃败只会更迅速。
克劳德又沉思了片刻,他低声说道:“你很厉害,不过你和我正面单挑打不过我。”
“如果你肯放过我的儿子们,我愿意投降。”
……
克劳德公爵的声音听起来饱满着屈辱。“甚至,我愿意以性命发誓向你臣服!”
的确听说过克劳德公爵爱兵如子的传言,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做。如果换做是我或者我的家臣,恐怕都是宁愿率领着士兵杀出一条血路——哪怕前面没有任何路。
倒不是怀疑克劳德公爵会赖帐——言出如山也是他的传言之一——可是我还是呆住了。因为克劳德公爵的这个决定对我的震憾实在太大了。
我摇了摇脑袋,仔细地盯着克劳德公爵。这时,一个更令人震憾的事实被我发现了:克劳德公爵的眼中,怀有与他麾下同样的死志。看起来,他想让我将第四兵团的残部释放后自杀。我忍不住用拟音术控制声音与他单独交谈。
“你真的决定自杀?”
克劳德公爵显得有些诧异,他盯着我的眼睛喃喃自语:“你看出来了?”
“看来我想要欺骗别人,实在是太难了。不过我的儿子们是被我带入布雷西亚的,所以这个责任应该我来承担。”
他似乎在自嘲,然而语调中更多的却是痛苦。
克劳德公爵的这个想法令我震惊。我产生了一个疑问:他是一名英雄,应该死在我的手上吗?
可是叫我就这样放了他,我却无论如何也不甘心。为了获得今天丰硕的胜利果实,我实在付出的太多。
战场上,出现了有史以来最为怪异的情景。我在天空,克劳德公爵在地上,两军的主帅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视无语。
良久,我竖起食指:“第一,你们必须支付相应的赎金。”
敌人开始骚动。克劳德公爵沉重地点点头。“我们打胜战的时候收取过别人的赎金。现在我们败了,很合理。”
接着,我又竖起中指:“第二,你们必须缴械。”
敌方的人群已经由死气沉沉变为群情激愤。克劳德公爵喝止了喧闹的部下,他沉痛地说道:“孩子们,以前我总是宠着你们。可是那些情况下敌人并不强大,所以虽然我明知道你们错了,却还是依着你们。这一次,从某种角度说是我们自己打败了自己。第四兵团的不败名声是被你们的幼稚和我的轻敌所玷污了。”
“孩子们,这一次你们必须听我的。我理解你们宁愿力战而死也不愿意束手就擒的心情。一支部队的生还者只要超过三成,它的番号就可以保留。你们难道宁愿让今天成为第四兵团存在的最后一天吗?”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真的无法想象有人形野兽之称的克劳德公爵居然还会有眼泪。可是克劳德公爵眼中噙着的泪却是那么的真实。看到克劳德公爵真情流露,那些在战场上看到同伴在身旁战死也无动于衷的将士,虽然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眼眶,可是那种表情却更令人心酸。
克劳德公爵转过身看着我。“战败方向战胜者缴械是应该的。对于你的第二点要求,我也同意。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克劳德公爵劝说部下的那番话令我若有所思。所谓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大约就是指这种情况吧。我难道要为自己留下一个如此强大的敌人?放虎归山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不同的将领有不同的特点,相应的,他所带领的部队也会体现出他的风格特征。没有马迪尔,迅狼兵团未必会继续重视弓箭手的作用;没有了克劳德公爵,英格兰尼第四兵团就不会再是以前的第四兵团。
克劳德公爵或者是出于保持忠臣的名节考虑,或者是无法承受战败的屈辱因而萌生死志。总而言之,如果我释放他,他或许会抱着打败我的念头而活下去。如果我我假悻悻地接受克劳德公爵的臣服,他多半会自杀。
我该怎么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