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迪仿佛有些诧异,他轻轻地咦了一声,转过头看着那个奇怪的男人。这个叫休特的男人从普通士兵开始做起,凭借在战斗中勇敢的表现而被布雷西亚首相的父亲收为家臣,甚至被赐姓哈伯。休特的战斗经验非常丰富,对于指挥用兵也颇有心得。但是传闻他的性格有些怪异,因而与同僚的关系并不融洽。凯迪与休特相处了一段时间,确信传闻果然并非空穴来风。
凯迪轻轻叹了口气。
身为首相的马迪尔决定让某些部队以佣兵的身份参加异国的战斗时,未言胜先虑败。他在遴选参战部队的时候,除了考虑部队必须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外,还必须拥有高机动性。此外,由于是以佣兵的名义参加战斗,部队的人数不能太多。公爵亲卫第一大队是当仁不让的首选。其次,马迪尔便想到了自己最信任的狼牙部队。
凯迪不知道马迪尔在派出狼牙部队的时候是否怀有让狼牙部队建立更多功勋,并且多出一些风头的意思。凯迪只知道,与休特合作确实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
凯迪知道:身后的勇士们获得过多次战斗的胜利,因为勋章数量的增长和兄弟部队态度的影响,自然而然滋生了一种目空一切的骄傲情绪。而这种骄傲情绪,却与另外一些拥有骄傲资本的人产生了激烈的碰撞。休特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根据友军的情报,敌人虽然英勇善战,但是马匹极少。弓骑兵的攻击手段并非肉搏,面对机动力远逊于已方的敌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想到这里,凯迪懒得计较休特的语气,而是自顾自地远眺前方。在他的感觉中,友军应该马上就会发出进攻的信号了。
过了大约几分钟,突然之间,一个明显的魔法火焰升入天空。这个魔法火焰就是友军与凯迪他们约定的信号。
凯迪二话不说,从腰间抽出柄流动着华丽光芒的宝剑。与此同时,凯迪身后的轻骑兵们整齐如一地拔出腰间的弯刀。随着黝黑弯刀同时出鞘的,还有令人颤栗的森森杀气。
凯迪从隐匿的山坡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在他的身后紧紧地跟着高举旗帜的掌旗官。以往在战场上总是神采飞扬的掌旗官,这一次的神情却显得颇为无奈。因为这一次掌旗官手中举着的并不是布雷西亚公爵大旗,而是一张绘着蝎狮佣兵团标志的莫名其妙的旗帜。
出击半分钟之后,轻骑兵和弓骑兵在各自的首领率领下,按照预定的计划分开了。两股浊流朝着各自的目标冲去。与此同时,一支飞翼部队从他们的上空掠过,向敌阵飞去。
凯迪此时的目标是敌人的辎重营。此时他的感觉非常好。骑着的坐骑是卓索图族最神骏的战马所生,今天还是第一次上战场。骏马奔跑起来如同在空中滑翔一般,显得十分流畅和平稳。马蹄声清脆而又悦耳,丝毫没有杂乱的声音。唯一遗憾的是,马速这么快,导致扑面而来的寒风显得实在是太冷了。
很快,凯迪就不将塞维尔二月的寒风当作一回事了。因为他那流淌着草原人天性好斗的血液在战斗中完全沸腾了。
与往常一样,这次突袭的对象对于遭受袭击并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后营中的战士们在营地中乱糟糟地跑着、叫着,根本无法在轻骑兵大队冲入营地之前作好防御的准备。与以前经验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受袭的敌人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战士。一股敬佩之意暗自在凯迪的心底油然升起。这些塞维尔人是凯迪所见过与草原人最相似的民族。
那些塞维尔战士当中,有外表尚未脱离幼稚的十几岁少年,也有头发已经完全苍白的老人。可以说,除去外表的差异,再除去对方几乎没有骑兵,塞维尔人活脱脱就象没有骑在马背上的草原边缘族人。塞维尔人的那股凶狠劲,竟然令凯迪产生了一丝亲切的感觉。凯迪随着主公和哥哥离开大草原后,还是第一次看到与草原边缘族这么相似的民族。
这种相似,并非仅仅表现在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上。卡敖奇战役的时候,布雷西亚人尚未臣服于主公。当时布雷西亚人的战斗意志确实不错,但是凭心而论,布雷西亚人的战斗力良莠不齐,整体来说比草原边缘族差远了。至于英格兰尼的不败兵团,凯迪确实从内心中敬佩这种敌人。但是那是英格兰尼最精锐的兵团,并不能代表一个民族整体情况。如果不是亲见,凯迪确实无法想象除了在辽阔的草原之外,居然也有这种全民皆兵的民族。
虽然内心油然升起亲切的感觉,但是这并不妨碍凯迪继续维护“血枪”的名声。凯迪此时所持的长枪并不如上次主公给他用的那柄长枪,但是对于刺穿身上没有装备多少铠甲的塞维尔辎重部队的士兵身体,却也并不困难。或许是因为后营中几乎全部都是老弱的辎重部队的缘故吧,轻骑兵们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便冲杀到囤积粮草的地方。带着火把的轻骑兵毫不犹豫将手中的火把扔到目标上,待粮草堆燃起熊熊大火之后,便心满意足的在后营中四处冲杀。
敌军的主力部队被吸引到比兹堡的战斗中。在凯迪发动攻击前不久,比兹堡的外城已经被敌军攻克了。虽然说比兹堡的守军在守城的战斗中烧掉了许多的粮食,但是比兹堡内还存放着大量其它的物资。这次深入罗德曼家族领地进攻比兹堡的,除了德鲁戈家大军之外,还有罗德曼包围网联盟中其他一些小领主的部队。当比兹堡外城被攻破后,或许是为了表示联盟的诚意,或许是不屑于与友军争夺战利品,德鲁戈家主苏哈允许其他贵族的私兵全都冲入了城内进行哄抢,而自己却率领着两千战士停留在城外。
事实上,由于领地相邻以及传统恩怨的缘故,苏哈伯爵与罗德曼家打过无数次交道。苏哈伯爵本人曾吃过好几次罗德曼家的亏。虽然在攻城战中军队受了很大的损失,但是相对于攻克了世敌的主城这一巨大成果来说,近一千人的伤亡又似乎太少了。总之,这种真实的胜利看起来有种虚幻的感觉,顺利得令苏哈伯爵潜意识地觉得不安。
苏哈伯爵率领着本家主力留在城外,原因之一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当苏哈伯爵发现凯迪等人发动进攻的时候,自然不免产生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感觉。他对这次顺利攻下世敌主城而直觉上地感觉不安,但是他居然没有想到敌人的阴谋方向却放在城外。苏哈伯爵为自己的失误而懊恼不已,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命令部队做好战斗的准备。
在苏哈伯爵陷入自责的深渊时,凯迪无法猜测到敌军首领此刻的想法。不过,如果凯迪拥有能够看透他人内心想法的能力,他也不会对苏哈伯爵的想法产生任何兴趣。因为他的目标并不是城外的两千敌人,而是设在离比兹堡五公里处的后营。
留守在后营的,只剩下辎重部队和一些伤兵。辎重部队的成员非老即幼,甚至还包括一些轻微伤残的军人。在装备上,辎重部队的士兵与凯迪麾下的轻骑兵相比同样差得太远。虽然敌军的战斗意志可嘉,可是光有不屈的战斗意志并不能弥补实力以及装备上明显的差距。掌旗官手持的大旗并非轻骑兵所习惯而且为之骄傲的布雷西亚公爵大旗,但是旗帜到哪里,轻骑兵人便蜂拥到哪里。
轻骑兵们跟随在凯迪的身后,在后营中旁若无人地横冲直撞。所经之处,无不伴随着激射的鲜血和短促的惨叫。轻骑兵手中锋利的黝黑弯刀掠过,往往会激起一腔温热的鲜血四处飞溅。
这是一场实力极为悬殊的战斗。一边是从马背上的民族中精选出来的骑兵,他们借助马匹的冲击力,居高临下,手持的兵器又是那种每个战士都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另一边,虽然是号称佣兵之国的的塞维尔战士,但是辎重营中的战士几乎没有人可以称得上身强力壮。以老弱对精锐;以毫无阵型可言的步兵抵御已经冲入营地的骑兵;以普通的兵器与神兵利器对抗。这些老弱之兵所面临的困难简直是无法想象的。短短的十几分钟,后营的辎重部队就有超过五百战士倒在血泊与熊熊大火之中。
看着熊熊的大火,闻着刺鼻的血腥,凯迪满意地点点头。他高举手中的长枪,长啸一声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向营外冲去。轻骑兵们嘴中发出不明意义的吆喝,炫耀似地挥舞着带血的利器。他们紧紧跟随在凯迪的身后,毫不留恋地向营外冲去。所有的轻骑兵都知道:战斗,才刚刚开始。